甄茹脚步匆匆,一路往关隘行去,刚才的伙计带来个消息,不知为何驿马岭的校尉居然出面拦下了他们,说是路引官碟出了些问题,商行管事都出了好些钱打点,一样不顶用,校尉还是不肯用印。
看来今晚注定要在关内停留一夜了...这让甄茹有些不安,按理说这种后方边关,商行走的次数也不少了,这种事情却是从来没遇见过的,路引官碟也是实实在在一路畅通到了这里,能出什么问题?
不过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是他们有理,甄家商行又是个小商行,实在没办法顶撞这些把持着关卡道路的军官。
还没走到关口,甄茹就遇上了沉着脸的管事,显然是受了不少气,两人走到道旁,管事低声道:“有些古怪,那副尉仿佛识得我等,还点出了东家的名字,今晚留宿怕是不安生,咱们就别扎营了,寻个闹市客栈住下,路引官碟没问题,他们留不了咱们多久,只要派人值夜,熬过今夜就好。”
甄茹点点头:“是该如此。”
说话之间,一群蒙元相貌的汉子却是簇拥着个神态傲慢的年轻元人沿着道路走了过来,年轻元人打扮颇有意思,皮袄上挂着些坠饰,腰间配的刀也颇为讲究,甄茹走过几次草原,一眼就看出来那配饰是每年蒙元角斗大会胜出的元人才能佩戴,想来这年轻元人该是个身份不低的蒙元勇士才是。
七八个气势颇壮的蒙元汉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汉人的城镇街道上,也没个人敢去招惹,虽然元人汉人是世仇,但这种边境地方,出现元人也是正常的事情,边关虽然关了,但也不禁止元人进汉境,所以也没人对这些汉子投去好奇的目光,倒是这些蒙元汉子注意到了道旁的甄茹一行人,视线尤其是在甄茹的相貌上流连了一阵,嘴里用蒙元语说着些听不懂的下流话。
甄茹皱了皱眉头,不想横生枝节,便当作没有听到,另一旁的街头顾怀三人牵着马缓步行来,依然是隔了些距离远远观望,只是这个动作却让刚刚遇上麻烦的商行一行人有些恼怒,这未免也太隔岸观火了一点。
蒙元汉子们围上了甄茹一行人,顾怀牵着马不动声色退了段距离,甄茹咬了咬牙,极为不悦,心想这佩刀的年轻人实在让人心烦,怎的一点江湖儿郎的骨气都没有?见了事情只知道躲,却是全然忘了一路依庇在商行车队下的交情了。
那年轻蒙元勇士凑近了些甄茹,见甄茹几人不敢妄动,脸上的笑容更是放肆了几分,叽里呱啦说了段话,也不让人翻译,手直直地伸向了甄茹的脸。
正当甄茹深吸口气,打算避开的时候,那只手却停了下来。
年轻蒙元勇士的视线投到了甄茹身后的远处,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上,眼睛瞪得极圆,过了片刻,他收回手越过了甄茹,走向了那道身影。
街道上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几匹军马不顾闹市的喧嚣飞驰而来,满街的鸡飞狗跳,虽然没有踩踏到行人,但也让好些推车闪避不及翻倒在路旁,不过待看清了马上跋扈的几人,倒是没有百姓敢骂出声来。
当先一名锦衣年轻人跃下了马,和蒙元年轻人交谈起来,甄茹看得清楚,那锦衣年轻人身后的三骑巍然不动,一看就是军中出身,果然,管事凑近了些,三言两语就介绍清楚了锦衣年轻人的身份。
驿马岭校尉的独子,周浩。
两拨人马相遇,一拨汉人一拨元人,却就在长街上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倒是让甄茹一行人颇为煎熬,刚才那些蒙元汉子的动作他们看得清楚,分明就是想上来找麻烦,此刻他们要是转身便走,谁知道会不会惹怒了这些蒙元人,反而起了冲突?当下也只能寄希望于校尉公子到了此处,这些蒙元人该有所收敛才是。
这就是地位低下的无奈了,在大明国境上,居然还得看蒙元人的脸色,实在让人不堪而又恼火。
所幸两拨人交谈一番,好似说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脸色都郑重下来,片刻后两拨人分开,倒是别有深意地向不同地方投出了眼神,蒙元人看的是长街另一侧牵马的三人,而那锦衣年轻人则是看向了甄茹一行人,还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