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扰兆民;宗伯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司马掌邦政,统六师,平邦国;司寇掌邦禁,诘奸慝,刑暴乱;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时地利...”
手中的戒尺轻轻敲在青铜磐上,发出清脆的提神声音,方孝孺放下书经,给弟子们讲解道:
“此所谓周礼,礼者,序尊卑、贵贱、大小之位也,也就是说,所有的一切制度规范,都可概称为‘礼’。”
方孝孺如今已年过五旬,面容清瞿,额头有些皱纹,沟壑分明,正如他的性格一般刻板守正,大概是教书教得多了,声音很是循循善诱,再加上如今身处高位,浑身散发着一股威严气息。
眼下已过了正午,朝廷里该他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陛下此时应该正在批改奏折,他教习陛下周礼的时间还没到,于是便出宫来到太学给自己的学生们授课...哪怕现在已经成了帝师,可他终究还是更像个教书先生。
周礼的核心,是在于天下人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这个“礼”字就是要让天下都有规范,上到祭祀、朝觐、封国、巡狩、丧葬等等的国家大典,下到出行、服饰、衣食、住行等的小事,一切都有规定,一切都有礼数可循。
如今的陛下...是个仁君,天下已然大定,只要削灭名为镇边实为割据的藩王,再用周礼教化天下,让上古井田制和官制重现当世,天下大同就一定能实现。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教的,不管是当今陛下还是下面的这些学生,都对这些理论深信不疑,这大概也是他喜欢教化子弟的原因--没什么比培养一群志同道合的读书人更有成就感的了。
如果这群读书人还身居高位可以改变这个世间,那就善莫大焉。
讲完这一段,方孝孺的目光微微扫动,在看向某个弟子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手中戒尺放下:“就先讲到这里,你们退下吧,回去记得做做功课,顾念,你留下。”
弟子们纷纷起身长揖行礼,顾念走到方孝孺桌案前站定,一副恭谨模样。
“何故走神?”
顾念微微一怔,随即忙拱手道:“实在是刚才听先生讲课,不由想到了族中最近发生的事,有些失神...弟子有错,请先生责罚。”
方孝孺神色缓了缓:“原来是有所感触...你族中发生了什么事?”
顾念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先生曾经教过,莫于人后言是非,可先生终究是先生,学生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而且此事...此事实在是我那堂兄做得太过,可称家门不幸。”
方孝孺越发温和,抚须笑道:“不错,沉稳持身,谨言慎行,老夫还有些好奇,你一向知进退讲礼仪,今日怎么会这般失神...且说来吧,究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