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似乎很不清醒,这样的厮杀,对于南军来说不仅不吃亏反而还占尽了便宜,以命换命的打法燕军打不起,但南军可以打,再怎么胶着下去,这支突袭左翼的孤军不仅不能建功,反而可能全死在这里。
一直在有条不紊传下军令的盛庸皱起了眉头,朱棣到底想干什么?
但这是血肉横飞的战场,容不得他多想,几个将领已经凑了上来请战,面对这么支不自量力的孤军,南军确实有能力把它吞掉,只要对面的燕军大军不动,这万余士卒就是送上来的军功,谁不想要?
但也许燕军就是在等盛庸生出吞下这支孤军的胃口,毕竟这支孤军里根本没有朱棣的帅旗;但也许朱棣是真的昏了头,侦察过后发现找不到破局的法子,才用上了这等昏着?盛庸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他需要作出选择。
片刻之后,他抬起了头:“传令,围上去!”
……
“将军,南军动了!”
燕军军阵的左翼,谭渊眯着眼睛看着丘福和顾成的将旗被南军军阵里杀出的一支步军截断了退路,握了握手里的马鞭。
有手雷在,后路被断也没有问题,总能开条道出来,只要盛庸不是失心疯了全军压上包住丘福和顾成,他们就不算危险。
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对于谭渊来说。
如果丘福和顾成不够引起盛庸的胃口,那...再加上自己呢?
今日大战,自己是左路军的主将,左翼四万燕军步卒,够不够盛庸的胃口?
这个想法看起来有些疯狂,但谭渊并没有疯,虽然中军的朱棣并没有军令传下来,但朱棣之前已经说过了,但凡佯攻有了成效,随时都可以变成总攻,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只要抓住可以一战定乾坤的战机,就不算违抗军令。
总有人想站出来当英雄,今天的谭渊就是其中一个。
他是个中规中矩的人,从生下来就好像做什么都中规中矩,读书也是,习武也是,打仗也是,带多少人干多少活,交代下来的军令保证办得踏踏实实,但千万别指望他能立什么奇功。
但偏偏他却做出了跟朱棣一起靖难的决定--因为他觉得自己一生总要做些不那么中规中矩的事情。
他这一辈子,最佩服的人其实不是王爷,而是张玉,但张玉就那般潦草地死在了东昌,这些时日谭渊巡营时总是在想,自己哪一天说不定就死在战场上了,到时候后人会怎么提及他?说不定连个名姓都剩不下。
循规蹈矩了一辈子,好像也该是时候当个英雄了?
两军对垒,比的就是谁先露出破绽,谭渊打了很多年仗,盛庸摆出的这个阵势,实在是太无懈可击了,凭丘福和顾成带着万把人佯攻就想让他露出破绽,实在太过异想天开。
所以谭渊想站出来,想热闹地活一把,他相信自己带着左翼军开始压上后,盛庸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拼尽全力把自己围死再吃掉,要么就让自己不要命地把他的左翼冲烂。
无论怎样,都能给王爷开一条路出来打破僵局,总好过这般磨蹭,却找不到一点机会。
谭渊方方正正的脸上露出些笑意来,这在平日是很少见的事情,他轻扬马鞭,下达了全军出击的军令。
总有人要当英雄的,之前是张玉将军,现在大概也轮到我了。
他淡淡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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