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丫将书举在夜灯下,使劲辨认书上的字体,嘴里念念叨叨,没察觉到郑元升的到来。
郑元升走近,看她拿着书本念‘天命之,之,之教。’忍不住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田二丫回过头。
郑元升以为她开口要嘲讽,准备走,却听她说‘四少爷,能再讲一遍吗?’,停下来重复一遍,疑惑地问:“你能听得懂吗?”
“听不懂。我在认字。您的书童说,只要把这本书背下来,字都认识后,意思能全懂。”
“夏季教你的?”郑元升心想夏季那半吊子水平还能当人师傅,看她完整的重复一遍刚才的句子,继续往下背给她听,“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田二丫听的傻眼,拗口重复,只读出几个字。
郑元升摇头,诵读一遍昂首离去。
田二丫本着学不会就不睡觉的精神,跟着死记硬背。这些天,她白天在打铁院儿辛苦干活儿和观摩郑壹德锻制剪刀的手艺,傍晚回来吃完饭给夏季洗衣服,夏季指着《中庸》上面的字,有模有样的教她,就这样,她倒也认识了不少的字。
这一日,她蹲在新进的铁料面前,拿手在一块乌黑的铁上来回摸索。
郑壹德端着小茶壶走到她的跟前:“知道这些乌漆嘛黑的材料是什么吗?你不会以为这玩意是废铁,要当垃圾处理掉吧?
“这是镔铁。”
“你知道?”郑壹德大吃一惊,以前,他不识货,差点儿把这玩意当成生锈的铁给扔掉,她一个黄毛丫头竟然知晓。
田二丫如真如宝审视镔铁:“逃荒的时候见过,一个老头抱着一块跟这很像的东西,念叨着它叫镔铁,是铁中极品,用它做成的刀削铁如泥。”
“原来如此。”
“郑家为什么要进镔铁,难道要做刀吗?你们做出来的刀质量也很好吗?”
“废话,郑家做出的刀百里挑一,自然是好。”郑元飞大踏步进来,提着一坛酒对郑壹德道:“二叔,这是毛家酿制的百年女儿红,我费了好大功夫给您找来,辛苦您一定要用这镔铁给我造一把好刀。”
郑壹德哼一声:“我说你小子久不来打铁院,突然又送镔铁又送酒献殷勤,就觉得没好事。果然是有事求我。”
郑元飞笑嘻嘻:“您老不也是想寻找镔铁做好剪刀吗?我看这块镔铁分量十足,给我打把青钢刀,还能剩下材料给您做几把剪刀,咱们爷俩也是相得益彰。”
田二丫摸着镔铁,听到他的话震惊:“世上真有青钢刀吗?不是说只有神话传说里才有吗?”
“屁!”郑元飞睥睨,“你这乡下女人也就见过一般的铁刀,连青钢刀是啥都不知道,张口就是神话传说。告诉你,青钢刀虽然是世间稀有的珍宝,由珍贵的镔铁煅打而成,其质感如同钢中美玉,却也真实存在。我二爷就曾经用极品镔铁锻制出一把青钢刀作为制式腰刀。”
郑壹德瞪他一眼:“要你小子多话?”
郑元飞笑嘻嘻:“二叔,我是看这乡下女人傻里傻气,以为咱郑家人都跟她这般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才这样说几句。”
田二丫舔着笑脸问:“二爷,这青钢刀为极品,人世罕见,比它稍微差点的刀是什么品质做的?”
郑壹德翻翻眼睛,不理会,径自抱着那块镔铁坐在一边研究。
田二丫转向郑元飞:“三少爷,您知道吗?”
“我知道。不过,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这乡下女人还曾经拿刀对着我脖子?老子平生还是第一次吃那样的亏。要不是怕别人说我富家公子欺负你个乡巴佬以强凌弱,老子早就把你砍一百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