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慧敏抬眼,幽深的眼眸直直看向在台上正审问着她的,她的丈夫,她倏地轻笑一声,似是自嘲。她幽幽开口道:“我有什么罪?罪在我为你的仕途出钱出力?还是罪在我当初嫁给了你?”
“慧敏?”陆青州眨了下眼,他眼中的妻子,温柔贤惠,是典型的贤妻良母,虽然她嫁给他三年未有身孕,但他自问从没亏待过她,也是真心待她的,如今这样,也是不得已,但他好像,不认识自己的妻子了。
另一旁的大理寺少卿适时开口道:“陆大人,此人就由我来审吧。”
陆青州还在恍惚间,却听得那少卿一拍桌案,“还不从实招来。”这位少卿年纪虽小,气势却很足,被他这么一拍。
贺慧敏收回视线,她低下头,却听得低低轻笑声传来,她笑的抬起头,笑声越来越大,笑出了眼泪。“那些本就是死人,我拿他们炼油就是造福百姓,替他们积德,他们应当感激我才是。”她一边笑一边说,状似疯癫。
就连贺谭也惊恐的望向他的姐姐。
“再说了,后来也都是一些老头子老婆子,不都是半只脚入土的活死人吗,不过让他们早死了一些时日罢了。”贺慧敏还在说着,她仰着头,明明笑着,泪水却从眼角一直滑落到嘴边。
似是尝到了嘴中的苦涩,她抿起嘴不再笑,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陆青州撇过脸,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妻子。
“裕王殿下,此事已了结,您看这二人如何处置?”大理寺少卿看向羽奕,他的眼中有些许怒火,“这二人犯下这般人神共怒之事,实属罪大恶极,处以极刑也不为过。”
衙门外的百姓都听到那女人的一番言论,自是对这般穷凶恶极之辈无法原谅,并且想到自己还吃过他们家的油,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百姓充斥着愤怒的声音震破天际,如此不把人命当命,自然也要尝尝死亡是什么滋味。
“此事严峻,自是要上报朝廷,由皇上定夺。”羽奕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向皇宫方向微微颔首。
“理应如此。”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恶毒妇人!将贺家油厂关了,贺氏姐弟三日后问斩,贺家满门秋后问斩,那陆青州,撤去官职,子孙三代不得入仕!”皇帝知道此事前因后果后,大发雷霆,处置完就下了朝。
贺谭和贺慧敏被囚在囚车里,他们马上要被拉去砍头了,贺谭紧紧抓着栏杆,还在喊着“冤枉”之类的话语。贺慧敏则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囚车里,任由路过的百姓将烂菜叶,石子扔在她的身上,脸上,都无动于衷。
贺谭一边躲避着砸向他的石子菜叶烂鸡蛋,一边看看姐姐,“姐姐,你去求求姐夫,你说我们是被陷害的,求求姐姐,谭儿不想死。”离斩首的刑场越来越近,贺谭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曾经无数次,他来看过这样的热闹,可不想有一日他成为这热闹的中心。
贺慧敏还是无动于衷,她的眼神黯淡无光,宛如一摊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无论再怎么挣扎抗拒,最终他们还是到了刑场,日头一过头顶,刽子手拿了斩首令,走到他们身后。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洗涤着地上血渍,却洗不清罪恶。
此事虽已落幕,但这样的事轰动了全城,官府还未封锁贺家的油面铺子,民众早已将那店铺砸了个稀巴烂,很多买过他们贺家的油的百姓据说病倒了一大片,城中大夫忙里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