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段时间那个案子呢？那个唯一幸存者的姐姐，她的行为不是在动私刑吗？”乔拉尔看着她，“你可是很支持她的行为呢……”

“她是缉毒组织的人，奉逮捕令追杀通缉令上的毒枭。”千折绵敲了敲桌子，“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女孩，你们没给那两个杀人凶手判死，你们真的不会良心不安吗？”乔拉尔红着眼睛看她，“这些年，我脑海里一直是她死前的那道身影，她原本可以有大好的前程……”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为她的逝去深感遗憾……但是，乔拉尔，法律若允许他们活着，那么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剥夺他们生命的权力。”她极度理性，也极度冷静，平静得让人恐惧。

“Misty，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装。”乔拉尔看着她，眼神悲愤，“说什么遗憾，说什么理解，你其实压根理解不了，你只是觉得在现在这个场景下，你需要这么说，你需要表现得遗憾，这样才能让我说出真心话，你的情绪，情感，全部都是为了你的工作服务——你真的，你可太适合国际监狱老大的位置了，绝对理性，绝对中立的人，无牵无挂的人，无念无执的人……你真的很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们称你为‘F洲的神’还真没错，神怎么可能爱世人呢？神是掌权人，高高在上，他们只想把自己所掌管的那一块土地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而非让世人都实现自己的想法。”

“这就是你的看法吗？”千折绵歪了歪脑袋，“很有意思的看法，若你不是这种执迷不悟的状态，我是一定要好好跟你探讨一番的。不过现在嘛……你该被送到那边去了。”

她拉开门，秦夜阑走进来，却看见乔拉尔高高举起的双拳，即将落在千折绵后颈处。

他正要出手，可千折绵比他的反应更快。

只见她把秦夜阑一推，自己却只是歪了歪身子，便很轻易地躲开了乔拉尔的袭击。

乔拉尔不死心，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腿就要踢她。

千折绵勾唇一笑，抬手接住了这一脚——她捏住了那个脚踝，并把它甩向审讯桌，脚踝撞上略微有些尖锐的桌角，再加上千折绵的力道，当场鲜血四溅，喷了千折绵一手，就连那张白皙的脸上都被溅到了几滴血。

攻守异形，她把乔拉尔后倾着即将撞在墙上的身子扯回来，强制性地把他按在审讯椅上，迅速拿出手铐，把他铐在了椅子上。

“Misty……你……”乔拉尔喘着气，“你是……兰斯洛特家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千折绵看着他。

“这是兰斯洛特家的祖传招式，只有兰斯洛特家族的人……咳咳……”他咳了两声，“才能把这套招式的完整威力发挥出来，兰斯洛特家族覆灭后，这套招式被许多人学会并传授，但我从没见过有任何一个人能像你这样，明明看起来没怎么用力，实则力道层层叠叠，无形中让人受内伤……只有兰斯洛特家族的人，才有这样的体质……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被你的父母拉着练早功？”

“我虽然经常练早功，但这一套招式，是我老师教我的。”千折绵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兰斯洛特家族的人！你本该是D国人！你现在这样，难道不是背叛了D国，背叛了C洲吗？”乔拉尔怒声问道。

“难道不是D国先背叛了兰斯洛特家族吗？”千折绵很淡定地反问，“是D国逼着我们另寻出路的啊？还是说，我兰斯洛特家族这么多年，这么多人的牺牲，都是活该？”

“你们享受了贵族头衔！就理应牺牲啊！”乔拉尔愤慨激昂。

“乔拉尔，没有谁是理应被牺牲的，尤其是没有任何人理应为别人的想法，愿望或者理应为某个国家的某部法律的推进和建立而牺牲，兰斯洛特家族的人是如此，你的那位同学亦是如此，你杀死的那两个人更是如此。”她耐着性子，“所以法律给出了它自己的裁决，一切都是公平公正的，F洲的法治，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你之所以会认为它只是说说而已，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认真地了解过这里的律法，你也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为什么要这么判……你只是一心想要他们死，可你有没有想过，对于那两个人来说，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死亡，你知道吗？可怕的是，他要服一辈子的刑，永远不会被保释，永远不会有人忘记，他们曾经逼死了一个花季少女，他们一辈子都要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当中，活在指指点点当中，活在舆论的压力当中——这才是我们不判死刑的真正目的，可你的行为……你动了私刑，你提前帮他们‘越狱’了，所以，如今的你，有罪。”

“我……”乔拉尔终于低下了头，“我承认我有罪，是我想复仇，所以，我找江明新购买了过去皇家禁卫队的专属子弹，也就是现在D国武装配枪的统一子弹，试图扰乱你们的调查方向。江明新知道我买子弹是为了杀人，于是承诺，如果我复仇成功还没被你逮的话，就允许我加入江家，做他贴身的私人保镖，每个月给我二十万块钱。”

“原来如此。”千折绵点点头，“对了，鉴于你刚刚对我的袭击行为，明天你的罪名会增加一条，敬请期待。”

“啊？不是……”乔拉尔想喊她，却见她头也不回地带着秦夜阑离开了。

脚踝汩汩冒血，乔拉尔慌了神，晃神之际，千折绵的一个手下走了进来，十分不耐烦地把消毒用品和干净的纱布扔给他：“自己解决。”

“谢……谢谢。”乔拉尔惶恐地道谢。

“怎么，现在就知道说谢谢了？”手下斜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你怎么敢对小姐如此不礼貌？我们都把她当神来供奉着，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神？”

“我……”乔拉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埋头把伤口消毒好，然后用纱布缠好，一脸茫然地把纱布和消毒用品惶恐地放回药箱里。

“就这小胳膊小腿的，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对小姐动手动脚的。”手下很嫌弃他，往外走去。

乔拉尔一脸颓废地靠在椅子里，一句话都不敢说。

是他袭击千折绵在先……是他有错在先啊……事到如今，他除了赎罪，还有什么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