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叶煜离开之后,嬴政调整了一下脸上轻松的表情,换成紧张又焦急地模样去见了吕不韦。
“仲父无碍吧?”他问站在吕不韦边上的太医道。
太医还未回话,腿上绑着木板的吕不韦就插嘴道:“多谢王上记挂,臣休养些时日就好。”他就算再怎么掩饰,也还是被嬴政瞧出几分不情愿。
嬴政松了口气道:“如此便好,若是没有仲父相助,政可处理不好那么多朝事。”
吕不韦听到嬴政的话,心中宽慰了些许,面上却做出一番贤臣的样子,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王上已经十六,总是要亲政的,怎可一直依赖臣!”
过了片刻他又叹了口气,像是对小辈无可奈何的长辈那样说道:“唉,王上还年幼,若是有疑难的奏章皆遣人送到臣府上吧。”
嬴政暗自冷笑,嘴里却附和着,又说起方才之事,故作气怒道:“那台阶寡人打算寻人拆了,仲父以为如何?”
吕不韦被提起丢脸的事,脸色一黑,却是生生做出一副劝谏的模样,“不可如此,是臣一时不察,与那台阶何干?”
吕不韦这回可是真心不想让嬴政拆了台阶的,不然以后传出去得是什么样子?他堂堂一国相邦,栽了一跤就要拆了那地,还是朝会的地方。若是真这么做了,恐怕他栽跤的事得千古流传了,他还丢不起这个人。
想到这事,他又想起叶煜,脸上的阴沉都快掩饰不住了,“臣听闻,王上刚才把也叶长离留下来了?”
嬴政装作没察觉吕不韦的怒意,点头回道:“叶将军救了仲父一把,寡人自然是要给赏赐的。”
吕不韦双肩微颤,这是气得,“王上赏赐了什么?”
嬴政回道:“寡人想要赏赐些金玉,不过叶将军却只向寡人求了一管事
。”
吕不韦更加坚定了是叶煜干的,他咬牙道:“叶将军救了臣,这个管事自然应当由臣来挑。”
嬴政却遗憾道:“可……寡人已经给叶将军点好了人。”
吕不韦也知道自己要是再送个人过去叶煜肯定也不会收,只能先放弃这个念头,神情萎靡地向嬴政告辞,由着太医和内侍搀扶着离开了。
看着吕不韦没有半点权倾朝野,须得依靠他人才能行动的样子,嬴政也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不禁在心中称赞了一番叶煜,当下就钦点了自己寝宫的副管事去叶煜府上。
等叶煜做着马车回到府上,刚刚换了身常服歇了没一会儿,就听说宫里来人了。
他先是为嬴政的高效率点了个赞,然后颇为期待地走出去,瞧瞧自己未来的管事是个什么样。
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宦官,面相看着颇为敦厚老实,也没有要侍新主的紧张,看着还是挺沉稳的人。
“你是王上派来的?叫什么名字。”叶煜问道。
“是,奴婢赵诚。”他的声音比起寻常人来说有点尖锐,但是比大多宦阉来说好多了,听着并不刺耳。
赵氏……那在宫中地位应当挺高。
叶煜心想道。
不过叶煜并没有多问他之前的事,只是又问了些年龄之类的琐碎问题,就让小侍令他下去熟悉一下府内的事了。
用了几天,叶煜觉得这人倒是挺不错的,比段管事都要厉害几分,便安了心,大多时间留在军营里准备接下来的战役了。
没过多久,果然嬴政下令,让他率领三军去出战赵国。
叶煜身着擦得发亮的戎装,骨节分明的手持通黑的湛卢长剑,经历过尔虞我诈,他再度骑上健硕有力的战马,立于大军前方,颇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受,不过他眼中却是克制不住的激动,那意气风发,脸上洋溢着喜悦的模样不知晃花了多少人的眼。
这还算不上人多的大军,也不是什么大战役,没必要让嬴政这个秦王亲自来送行,但嬴政却突发奇想悄悄地来了。
嬴政看着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的叶煜,忽然明白了那天叶煜为什么会用上“窝”这个字了。
比起鲜衣怒马地偏居一隅,叶煜这样的脾性的确更适合穿着戎装骑着战马在疆场上驰骋。
他嘴角上扬,看着马上那人,轻喃道:“的确是个将军。”
而此时,叶煜高举湛卢,对着大军嘶喊道。
“出发!”
那到了最后有几分沙哑的声音传入嬴政耳中,让他有种耳朵里痒痒的感觉。
听惯了叶煜温润、狡黠的声音的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声音也挺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