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皇后娘娘被殿下脏兮兮的小手儿擦了个满脸花,令人打来温水的定涟连忙将水盆面巾直接端到二人面前:“娘娘,先为殿下洗洗吧。”
汲善这才拭泪松开,红着眼睛亲自为她净手,定涟道:“娘娘,殿下身子怕是极为累乏,不如奴婢打些热水来,让殿下在这里沐浴。”
汲善的手顿住,半晌才喃喃道:“若非……便能去海棠池……”
“娘娘……”定涟温声提醒。
海棠池的池壁由二十四块墨玉拼砌而成,形如海棠,乃皇后娘娘的专用浴池,虽为温泉之水,却是露天,麟羽殿下的身体藏着那么大的秘密,岂能在那里沐浴?即便再心疼殿下,也不能冒那么大的风险。
“我知道,”汲善轻轻抚了抚心头肉的小脸儿,心中哀戚,“不要打破常规,还是送她回麟羽宫吧。”
羽儿的习惯不能在洛坤宫打破,否则万一哪天皇上心血来潮,要与羽儿同浴,来个父子同乐,可就没理由搪塞了。
虽然体内有真气,但毕竟是六岁孩童的小身子,连续奔波,又亲采草药,露宿山林,洛麟羽确实感觉有些累,回到麟羽宫泡了个澡,便倒在床上补觉了。
洛觜崇见玄华道长将儿子一毛不少地安全带了回来,也就没说什么,除了另派人将药草送往疫区交给淳院正,便是频繁洗手、一日三餐地喝下预防药汤。
疫情面前,谁不怕死啊?
尤其是鸡陂郡郡守亦发疫病死亡的消息传来时,更是如天雷击心。
不了解鼠疫的急慌慌跑去翻书,了解鼠疫的,更怕。
众官员皆如惊弓之鸟,拼命想法子筹集药材等各种物资,差人送往已被严密封锁的疫区,只求瘟疫快点过去,千万别传到京中来。
洛觜崇更是日夜难安,吓得肝儿颤,信儿子洛麟羽,比信胡署正还多,不断以各种名义找儿子寻求安慰。
接触过奏折的官吏被关押起来死死看住,但谁也不敢靠近,送饭都戴着手套和麟羽殿下发明的口罩,就这,还用劈开的宽大长竹递进去。
洛麟羽回宫没两天,就过年了。
但今年的皇宫和京城,没了往年的热闹与喧嚣,西北疫情早在京城传开,市民家家争购米面油盐,囤粮囤菜,京城物价一拨儿接一拨儿的快速上涨。
消息上禀,百官谏言,加上儿子的愤慨,为了安定,洛觜崇表示不能任由商人信口开河、随意要价。
随着口谕严令,城外驻军开往城内,协助京司府管理京都,哄抬物价者,一次重罚,二次带走。
洛麟羽则坐在堆满医书的书案前快速下笔,写出关于鼠疫的概述、病因、症状、就医、治疗和预后,共书三份。
一份自留,晴栀等会写字的宫女太监,全被召来伏案抄录,抄好后送到洛坤宫,由母后派人分发给后宫诸妃;
另两份送往御书房,由父皇阅览后责令百官照抄,再层层吩咐下去,务必让识字的百姓全都自己动起来,使其人手一份,知晓如何预防、如何自查、如何隔离、如何治疗等详情细事。
“鼠疫传染性强,鼠蚤叮咬为主要传播途径……最主要的传染源是啮齿类动物,包括鼠类、旱獭等……鼠疫患者主要是肺鼠疫患者,在疾病早期即具有传染性。”
洛觜崇重新默看专门给他的那一份,读到这里时,心里一个大咯噔,脸色发白,鸡陂郡郡守的奏折再次浮现在眼前。
然而,紧接在后面的几句话,却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败血型鼠疫、腺肿发生破溃的腺鼠疫患者等也可作为传染源。无症状感染者不具有传染性。”
他疑惑自语:“什么意思?到底是传还是不传?”
皱着眉从龙纹御案后起身来回急踱几步,最后还是起驾前往麟羽宫。
不久后,麟羽宫传来当今圣上的暴怒低吼:“洛麟羽!”
啪啪啪啪,屁股开花,一顿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