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华与父亲并不亲近,只是远远行了礼,便不肯多靠近一步。垂着头,看似乖顺,实则疏远。沈云礼觉得有几分怅然,微微叹了口气。
已是五月天气,她身上的衣物却笨重得很,浆洗的有些发白,更不要说边角破旧的裙裳。堂堂尚书千金,寒酸可怜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为父的失职。沈云礼眼角有些酸涩,愈发坚定了带她回去的想法。于是走上前来,温柔地问道:莲奴在寺中住了许久了,可想家么?”
妙华想起前几日法师嘱咐过她。这几日要将最破旧的裙子穿在身上,若是父亲来看她时,只管哭不要多言,他若问想家不想家,只说不想在佛寺待了便好。
虽然不明白法师的用意,但她是出了名的长辈面前乖巧听话,便一一记了下来。除了实在哭不出来,她都依法师说得做了。
听到父亲问,便道:“女儿很想阿耶,佛寺里没有阿耶,女儿不想待了。”
听闻此言,沈云礼再也忍不住泪水,上前将女儿揽入怀中。
于是妙华回家的事便在沈云礼心中定了。
听到妙华要回来的事,贺娄夫人自然是千万个不愿意。但是近来沈云礼官职威望骤升,给他推荐妾室的人自不在少数,贺娄夫人不得不听从身边仆婢之言敛起锋芒,做温柔大度状来拉拢丈夫的心。接妙华回来的事,自然不能拒绝,她已经十三了,若议了亲事,不久便会嫁人,叨扰不了多久。
主人做好了决定,难得意见一致,于是选了个好日子大张旗鼓的到瑶光寺接女儿。虽然想离开尼寺,但舍不得昙静法师,妙华抱着法师的腿哭得涕四横流,连周围的比丘尼都跟着抹泪。
“阿弥陀佛,以后再也没人打着我的名号干坏事了!”妙善嘴上如此说,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们相处日久,虽然僧俗有别,但小女孩之间的情意却是纯真的。
“若是想回来看我们,就随时回来,咱们这里就禅房多,你的房间一定留着。”另一个刚刚受戒的小尼妙法拉着她的手道。
妙华带着小缘,小因和一个仅有的包裹,随着沈家来接她的人,在众人的殷殷目光中登车而去。一上车就再也止不住放声大哭。少女的世界里刚刚开始出现了离别这个概念,她不知道佛经中所说人世之苦太多,这不过是最轻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