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好像随着那个女婢的离开远远飞去了邙山,恨不得随君千万里,共经风雪,携手同行。
“女郎的凌波舞跳得颇妙,要不然明晚的盛会之上扮成龙女①,凌波一舞?”小缘建议道,“殿下回来不易,女郎当以舞来酬才对得起这份情谊。”
这个建议不可谓不大胆,若按西域之形来扮龙女,自然别有风情,往年她亦是扮过的。可是今年那么多人都在,她不想表现于人前。
“女郎往年也会扮龙女跳凌波舞的呀,明日是佛会盛事,殿下应该很想看到这样美的女郎。”这一句话,触动了她的心。陷入爱情的女子,总愿意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爱的人,往年每每跳起,总会引起赞叹。她也曾为他舞过,然而那不过是随意的一段,她很期待他能看到她很美的样子,与水上凌波一舞,惊艳华年。
于是鬼使身差的点了点头,诵完经后,便找回了那套龙女装。金黄的抹胸,白色的罗裙,中间一段纤娜的蛮腰,串串金铃挂在上面,行动间叮当作响。又有一幅轻曼的碧纱飘带缠绕臂间,明明是艳极的装扮,却因为来自神秘的佛国,而显得庄严无比,不可亵渎。
佛光普照,救赎世人,就连八岁的龙女也不例外,聆听佛音之后,放下一切,皈依佛门。自此伴于观音菩萨身边,成就无上功德。而她,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此生能够想到的功德便是嫁给拓跋逸,与他一生相爱,不舍不弃。她没有去往极乐世界的功业,但如果人间有他,她愿意受生生世世的轮回之苦。
做好了决定,她只期盼着明日的到来。席上有别人又如何,她的眼中只有璧郎,而璧郎的眼中,也只会有她。
浣瑾手中的事务似乎很多,一直到睡前都没有回来。妙华在小缘的服侍下睡下,竟是辗转了半夜。恍恍惚惚梦到了她在拓跋逸面前翩翩起舞,他的目光痴痴缠绕着她……梦到池水中的红莲朵朵绽放,她赤着脚一步一步踏过红莲……突然,红莲变得妖异起来,一个个仿佛吃人的妖兽,大张着口,狰狞着要将自己吞没。她凄厉地喊着“璧郎”,然而对方的面容一点点在自己的面前模糊起来,最终晕成了一汪湖水,哪里还有半分踪迹。花瓣合上时,她的呼吸慢慢停滞了下来,任命的沉溺在满池血色中,再也没有了生机……
她在胸口的憋闷中醒了过来,天光已然大亮,外面的钟声嗡嗡响起,女尼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禅房。那个梦还清晰在脑海中反复出现,她心中隐隐不安,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梦境,似乎也寓意着不好的兆头。她捧着自己的脸,触到了眼角还没有来得及干涸的泪珠……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一切可怕的噩梦,都是因为她心中牵绊的人和事,第一次爱一个人,爱的纯粹又笨拙,她只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不要像梦中一般,任由自己慢慢沉溺,呼救无门。
①龙女:即娑竭罗龙王之女,《法华经》记载,八岁的龙女因为受持了佛经的功德了悟,发菩提心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