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色,如水幽凉。妙华坐在院中,抬头看着天空。漫天的星子闪着寒冷的光芒,银汉横亘,牵牛织女遥遥相望。已过处暑,白日里或有余热,到了夜里竟泛着微微的凉。浣瑾将衣衫披到妙华身上时,妙华仍沉浸在自己的忧愁之中,没有回头去看。手中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胳膊,上面绣的美人图,在月光中透着伤感又恍惚的色彩。
“汉朝的班婕妤写过一首《团扇歌》,里面有一句说得极好,‘常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以前总不明白,现在想来,这团扇果然只能是一时只用,过了季节,便不合时宜了。”妙华垂眸,看着手中的团扇,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将它递给了浣瑾,吩咐道,“姑姑收起来吧,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了!”
得知拓拔逸去了凉州的消息后,她狠狠地哭过一场,后来便不再提起这件事。只是不大喜欢笑,人也郁郁寡欢起来。
“女郎最近总看那些伤感的东西,如今倒让一个团扇惹了伤心。其实它不过就是个物件,今年弃了明年还会有新的,或者实在舍不得,收好了就是了。人么,总是要向前看的,总惦记过往,只会伤怀。”浣瑾一番话,说得很是语重心长。她知道妙华伤了心,短时间内很难愈合,她表现得越平静,内心的伤痕只会越大。
非常之时,非常之事,清河王殿下自有很多无奈。但是一言不发便骤然离开,换成谁都受不了。
妙华低了头,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执拗着不肯掉落:“姑姑,我都知道……说起来倒不是惦念,也算不上怨怪。他那样聪明的人,做什么选择都是对的。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一声!我为了他的伤,昼夜忧虑,他可有心疼我半分?”
“殿下从来都是心疼女郎的,这些奴婢们都看在眼中。他不告诉实情,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奴婢愚昧,尚能猜出缘由,相必女郎也能理解。”浣瑾指了指太极殿的方向,对妙华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之前看不明白,那么如今新皇已经登基,势要除去清河王的态度那般明显,任谁都能猜出一二缘由。
他不过是在生和自己之间,选择了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凉州局势如何?”妙华暗淡了双眸,也随浣瑾一起看向太极殿的方向,蹙眉问。
“朝廷派了尉迟献去,听说大军已经到了大散关。殿下在凉州颇有威望,凉州军又善战,应该是无碍的。”浣瑾答。
“尉迟献……”妙华一哂,“他怎么不御驾亲征呢?派一个外人对付自家兄弟,还真够光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