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夫,那天,是您打给依依,叫她去家里吃饭?”
夏文斌,擦擦眼泪,回想起何静依那天的莫名造访,他也顶着一头雾水。
“景琛啊,说起那天,我也觉得依依很反常。那天嘛,下着大雨,弄堂里一个人都没有,依依哦,穿着一身病号服,从头到脚被淋了个透,可她自己像是没事一样,笑呵呵的进门,第一句话,简直要把我吓死了~”
“依依说什么?”
“依依说,‘姨夫,我妈呢?她打电话叫我回家吃饭,人又不在,我饿坏了,只好先来姨夫家吃口饭。’你说吓人伐?景琛。”
江景琛,深深的蹙紧眉心,
妈妈给她打电话,
还叫她吃饭?
周筱婷去世那么多年,
怎么可能给她打电话,又怎么可能叫她回家吃饭?
可就算何静依当时已经失忆,
也不可能没有缘由的穿着病号服,连个衣服都不换,就急忙跑去夏文斌家,
“依依,当时拿了手机吗?”
夏文斌,皱眉回想着那天的场景,从何静依进门,到和自己说一些古古怪怪的话,他比了一根食指在空中点了点,肯定的说,
“拿了!我记得她在门口朝我摆手时,手里是有手机的!”
“嗯。”
江景琛,再次陷入了思考,手里拿着手机,以他对何静依的了解,通常只有在等电话时她才会把手机拿在手上,而平时,她不是一个沉迷手机,离不开手机的人。
这样深刻的生活习惯,并不会随着失忆而改写。就像,即使她忘记了自己的脸,却熟悉的记得自己亲吻她的习惯。
从临床上来说,那是海马体深处的记忆,对病灶并不深的病人来说,不会在短时间内改写记忆的片段。
夏文斌顿了顿,继续说着那天的各种奇怪,
“依依那天哦,简直就像是回到了十几岁上学时候的样子,连回家吃饭的语气都像当年挨完打,回家求着筱媛赏她口饭吃。唉。她看见筱媛坐在轮椅里还问,‘这是姨妈吗?她没去大上海跳舞吗?’我当时还想,这孩子是怎么了,这轮椅不还是你们俩亲自送过来的,怎么转眼就忘了呢?”
“依依,在澳洲遭到暴力袭击,后脑和左额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撞击,神经被压迫,所以会出现暂时性失忆,她现在……哼,连我都不记得了……”
江景琛,坐在沙发里,深深的叹着气,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他心里的痛,早已痛到没有眼泪,痛到只想快点揪出真凶。
夏文斌,不再说话,他起身,远远的望了望何静依,右手在裤料上蹭了蹭。犹豫着脚步,一瘸一拐的走向何静依床边。
“景琛啊,姨夫……再看看依依,就回去嘞。筱媛一个人在家,只拜托邻居帮忙看看。”
“嗯,我派人送您回去。”
江景琛低声讲着电话,夏文斌,早已一瘸一拐到何静依病床边,粗糙的手颤抖着抚上她早已长发不再的头顶,
低声说着,
“依依啊,你好好的额,姨夫回头再来看你。姨妈……也很想你嘞,呵。”
夏文斌,忍不住一大滴泪滴在床边,他嫌弃的忙扑了扑被自己泪痕打湿的地方,生怕自己身上的尘埃、不干净惊扰了何静依。他低声颤抖的继续说了一句话,是清醒的何静依听不懂的话,
“依依啊,法事嘛姨夫和姨妈请静安寺的师傅都给你做好嘞,那些罪过,我们帮你承担,你还这么年轻,要和景琛好好过下去,嗯?”
“……”
何静依,努力想睁开沉重的眼睑,在一阵努力后,终于睁开一条缝隙,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肃白的病房,和耳边病房门口的说话声,
夏文斌,没有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姨夫,依依离不开人,我就不送您了,让安桦送您回去。姨妈,我安排了康复医院,下周办好手续,会有人来接姨妈过去的。那里我安排了双人间,和在家里一样,您要是愿意,直接过去就好,费用我出。您年纪大了,别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