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立刻得意地笑了起来:“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啊!老话说,山贼攻山贼,水寇擒水寇。所谓以蛮夷攻蛮夷也是这个道理,又有谚语说贼拿贼、针挑刺,也是这个意思。你只管照着我说的去做,就一定能找到他们。”
说完,他又不放心地反复叮嘱杜沉非,叫杜沉非千万不要说是他给出的主意。
当天晚上,杜沉非和牛犊先都感觉相当满意,他们放下心来,踏踏实实地睡了一大觉。
第二天早上,洗嗽完毕,杜沉非便和牛犊先一起来街上买了一担看起来很不错的箱子和一根扁担,拣了二十三块砖头和从垃圾堆里掏来的两件破棉袄装在里面,叫牛犊先挑着。
牛犊先十分不解:“老大,你是不是病昏头了?银子没有了,你拣一担砖头给我挑着?”
杜沉非大笑:“牛哥,你只管挑了这担砖头,等下我保证还你五百两银子。”
牛犊先眨巴着双眼:“那还有五十两呢?”
杜沉非微笑着说:“只要我们找到这些骗子,你给他抄家都没问题,何止五十两。”
二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又来到邬子口江边。
他们坐了艘船,又往隆兴府方向而去。
牛犊先诧异地问杜沉非:“老大,我们是打算回家吗?难道就让龙哥一个人去?”
杜沉非说:“等下我们还会回到这里来的,等拿到了银子,再去找龙哥。你不要啰嗦,跟着我走就行。”
船只约行了十来里水路,只见对面有一艘大船开了过来,往邬子口的方向而去。
杜沉非见了,一手提着那一担装砖头的箱子,一手拉起牛犊先,一跃凌空,便跳到了对面的那艘大船上。
船上的人见忽然飞过来两个人,至少有二十三人被吓得摔倒在地,然后有八个人同时喊道:“有强盗来了!不好啦!有强盗!”
杜沉非提高嗓门,大声说:“好了!不要吵,我不是强盗,我是来坐船的。”
船上一个戴着小帽看起来颇为有钱的中年人忍不住问:“两位大佬,是想坐到什么地方?”
杜沉非盯着这中年人,随随便便地回答了一句:“我们就坐到邬子口,大家完全可以放心,打劫不是我们的专业。”
那中年人连忙点头:“那太好了!那太好了!小伙子啊,你们都是年轻有为的人,对于自己的职业生涯,一定要规划好,绝对不能犯方向性地错误,干什么职业也不要去做强盗,做这个没有好下场的!”
杜沉非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这中年人,但还是很客气地说:“是啊!做强盗绝对不是一个有发展前途的职业。我可是有文化的人,做什么也不会去做强盗。”
一听说这话,那中年人的脸上,就露出了很满意的神色。
用不了多久,这艘船就临时停靠在了邬子口,船上的人陆陆续续下了船。
杜沉非叫牛犊先背着自己的刀,远远地跟在后面,他自己挑了那一担砖头,一走下船,他就又坐到了那块谢友龙曾经坐过的石头上。
他在等人过来搭讪。
果然不必等待很久,就有一个挑夫打扮的人走上前来问杜沉非:“老板,请问是想到哪里去?如果是想去城里的话,你这么重的担子,挑起来也绝不轻松,可以花点小钱,雇我给你挑着,怎么样?保证走得飞快。”
杜沉非瞅了瞅这人。
他已见过很多挑夫。
眼前的这人皮肤黝黑,这一点符合挑夫的形象,只不过这人的身上,缺少了一样东西——一种很远就能闻得到的汗臭味,而且他肩膀上的垫子也和别的地方的挑夫不太一样。
正儿八经的挑夫,肩膀上的垫子,在扁担年深日久的不断打磨下,都会变得光滑锃亮。但这个挑夫肩膀上的垫子,却并不是这个样子。
还有,这人的一双眼睛里,也丝毫没有劳动人民那种对于工作的热切渴望,反倒还带着一种奇特的笑意。
一想到这里,杜沉非的脸上,忽然就露出了笑意:“好啊!我正好挑不动,你来的正好!这是我的运气!”
那挑夫笑了起来:“老板是想去哪里?”
杜沉非随随便便说了个地方:“想去城东那棵大樟树下。”
挑夫哪管你去什么地方,也随随便便说:“好!我知道那棵大樟树在哪里,是几个人都抱不过来的那一棵樟树吗?”
杜沉非说:“是啊,就是那地方。”
那挑夫果然挑了那一担砖头,一溜烟走远了。
杜沉非向后招了招手,牛犊先提着刀和斧头立刻跟了过来。
那挑夫也不管雇主有没有跟上,见箱子这么沉重,以为有不少财物,他头也不回,果然跑得飞快,时而往人多热闹的地方钻,时而又拐进黑咕隆咚的小巷,大约走了五六里路,回头不见了杜沉非的身影,才又穿过两条大路三条小巷,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这挑夫放下担子,一面用手掌扇着风,一面得意地大笑:“他奶奶的,这箱子这么重,应该有点收获,等下砸开看看,晚上必须去喝一杯,如果钱多的话,再找个妹子庆祝一下。”
很快,他就从身上翻出钥匙开了门,把箱子挑了进去,摆在墙角,还得意地哼起了小调:“南风没有北风凉,家花哪有野花香;家花有风香十里,野花无风十里香;香十里来十里香,花香摇动少年郎……”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那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忽然有一个声音说:“你看起来好像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