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他压根就没有把杜沉非和毛野生放在眼里。
没有人把自己放在眼里,杜沉非也没有生气,他的脸上反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像富二代这么嚣张的人,迟早会有人教他怎么做人。
很快,这富二代已经来到了谭义伯的身旁。
他用脚尖勾过来一条板凳,然后一脚就踩在了这条板凳上。
富二代看了看桌子上装菜的两个盘子。
现在,这两个菜基本已被吃得连一滴油水都不剩。
富二代瞪着眼睛:“卧槽!四个人吃两个菜,就这个生活水平?看来你们混得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杜沉非和毛野生没有反应。
谭义伯看了看稳如老狗的杜沉非,也终于没有说话。
于是,这富二代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既然你们混得不怎么样,直到现在好像都还没有脱贫,那么这一顿饭就算我的,我替你们买单。好不好?”
谭义伯终于忍不住说:“凌晨,你想怎么样?你有完没完?”
这位叫作凌晨的富二代笑了笑:“我也不想怎么样,我只不过是想在弄死你们之前,表示一下我的心意,请你们吃一顿断头饭。我对你们还不错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着谭意歌,眼里露出一种奇特的笑容:“因为不管怎么样,兔妹可是跟我在床上进行过深层次交流探讨的好朋友,是不是?”
听到这话,谭意歌的脸色忽然就变了,变得仿佛刚刚吞下了一只蛤蟆。
但凌晨身后的几个小弟却嘻嘻哈哈地笑得非常开心。
他们显然很喜欢这样的话题,也好像很喜欢欣赏别人的痛苦。
这时的凌晨看起来是更加得意,他接着说:“这顿断头饭,虽然谈不上丰盛,但像你们这种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的人,能有这样的待遇,已经很不错了啊。”
他身后一个脸颊上长着八颗大麻子的小弟笑得就像是一只柴犬:“是啊!在这种穷乡僻壤,这待遇真的可以!”
说到这里,这大麻子就盯着谭义伯说:“所以啊,等你们死了以后,一定要记得凌老大对你们的好处哦!千万不要忘记,知不知道?”
谭义伯皱着眉头,过了很久,他忽然从凳子上跳起来,显得颇为气愤地指着凌晨,放声大骂起来:“凌晨,你这狗贼,光天化日里欺男霸女强抢民女,一定不得好死!一定会遭天打雷劈!从此以后,我和你这种无赖就是仇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跟你拼了。”
凌晨突然纵声大笑,他笑了很久,才忽然向自己身后的大麻子说:“哇嚓!麻八,这位四哥的演技好像不错哦!你看他演得怎么样?”
麻八是一个很不错的打工人,在自己的老板面前,他一向都能够做到有问必答,于是,这时他就陪着笑说:“这老鬼颠倒黑白的本事的确不赖,演技发挥得也简直是恰到好处。像这样的演技,我可以保证,至少可以得九十三点八分。”
凌晨满意地拍了拍麻八的肩膀,又说:“哇嚓!你看!这老鬼不多不少正好两只的三角眼里,很有看点哦。”
麻八也在看着谭义伯的眼睛,但他还摸不准自己的老板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又疑惑地看了看凌晨。
凌晨补充说:“你看啊!他三角眼里流露出来的这种情绪,是不是看起来复杂又很到位?如果再配上这种义愤填膺的语气,是不是很完美啊?现在,就连我都差点相信了他的鬼话。”
麻八咽了咽口水,又盯着谭义伯说:“这家伙,不但那一对三角眼里的情绪发挥得很到位,就连他的扫帚眉跳动得好像也很合符节奏感,再加上他嘴角抽动的这种看起来没有规律实则很有讲究的频率,可见这老家伙带观众进入角色的能力是很牛逼的。”
凌晨大笑着说:“是啊!的确很牛逼!这老东西既擅长用技巧表达,也能够投入自己的情感去加强感染力,完全具备一级演员的水准。”
凌晨话音刚落,麻八就忍不住打起了哈哈。
过了很久,他才说:“老大牛逼啊!点评得这么到位!”
这时,凌晨的身后有一个年轻人忽然走了过来,说:“老大,跟他废什么话?这老东西既然擅长表演,那咱们不如叫他现场表演一个节目!”
凌晨看了看这个年轻人:“肖老九想叫他表演个什么节目?”
肖老九说:“就让他表演一个脑袋搬家吧!如果这个节目不行,表演人头落地也可以。”
凌晨眨了眨眼,开心地说:“这两个节目可以啊!一定会相当精彩。只不过,表演这种节目的话,我怀疑他一个人压根就没法表演,一定要搞个助理。”
肖老九说:“我现在就可以给他当助理。”
凌晨摆了摆手:“协助专家表演这么精彩的节目,还是让我来吧!肖老九不要抢我的买卖啊?”
肖老九立刻笑着说:“好啊!既然是你想当助理,那么你现在就去吧!我在旁边看节目过过干瘾,也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肖老九果然退了下去。
凌晨把自己的剑拔了出来。
他随随便便地把剑鞘向身后一抛,立刻就有一个小弟伸手接住了这个剑鞘。
凌晨轻抚着自己的剑面。
他细长而白皙的手指滑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轻抚着自己秀发的女人。
谭义伯楞楞地看着眼前的凌晨,仿佛根本就不知道凌晨手里的剑是用来杀他的。
就在谭义伯发楞的一瞬间,凌晨的剑突然出手。
一道剑光划过,直削谭义伯的耳根。
看来,他已完全做好了准备,去协助谭义伯表演脑袋搬家这个节目。
杜沉非既不喜欢凌晨这种人,也不喜欢有人在他的面前表演这种节目。
于是,他握住了自己的刀柄。
他认为,像谭义伯这样的糟老头子,一定不会有太高的武功。
因为有那么两下子的人,身上必定会透露出一种奇特的傲气。
这种傲气,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气。
比如说,段寒炎和谢独鹰这两个人,举手投足间,就都带着这种傲气。
而谭义伯却没有这种傲气,连一点都没有。
他懂得只有鉴貌辨色、风吹两边倒这个专业的知识。
但这种知识,往往都是弱者才会去研究的学科。
这世上的弱者,为了在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里获得自己的一席之地,所以就有了拍马逢迎鉴貌辨色这样的知识。
杜沉非并不会鄙视拍马逢迎的人,因为他觉得每个人想活下去都很不容易。他也明白,每个人想活下去,一定都有他自己的理由。
有时候,好好活着也是一种责任。
一个人能够好好活着,至少也能让在乎自己的亲人也能够好好的再活几年。比如你的父母,他们能好好活着的理由,就是能看着你好好活着。
而谭义伯想好好活着的理由,也许就是为了看着他的女儿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