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大约……大约是起了酒疹……”阿皎的头低得很,“我怕别人瞧见了,不好看,我先去清洗一下,马上就回城。”
霍去病眯了眯眼睛,“好,那你自己小心。”
“嗯。”
阿皎点了点头,霍去病催着奔雷进了金城。
阿皎慌忙调转马头,往金城西侧那个人迹罕至的水潭去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水边,用手轻轻一扯,一张完整柔软的白色面皮便从脸上脱落了下来,月色冷冷,阿皎低低喘了口气,她记得用水也可以暂时黏上的,正当她用水抹到脸上,准备将这个不听话的面皮合上脸时,目光随意一瞥。
手里的面皮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落在挤挤挨挨的蓬蓬草上。
水潭的对岸,立着一个人,白衣轻袍,双手环抱,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那双眼睛里的冰凉。
好似利剑。
阿皎下意识地转身就逃,慌不择路间也不知道向哪里逃去,没几步路就被霍去病扣住了。
霍去病将不停喘息的阿皎翻过来,一双眼睛里似是盛着滔天的怒意。
面前的女子乌发蓬乱,还有几缕被水黏在脸上,留下黑色的妩媚纹路,她不再是平日里所见庸常的医女,月色莹光之下,照出的是一张陌生的脸,肤如白玉,眉望远山,眼中流光,鼻腻琼脂,唇似点朱,本来平淡的五官好似剔去了杂石的璞玉,骤然间玲珑精致,剔透生辉,似是空谷中衔露的兰草,又似是天上一轮明月皎皎。明净莹润,风韵清美。
是个不世出的美人。
饶是饱览长安丽色的霍去病,眼中也不得不露出一丝惊艳之色。
然后伸手,捏住了她的脸。
阿皎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他往两边扯去,又捏又揉,疼得“诶呦”一声,就去拍他的手,“松开!”
霍去病果然松开了,但是顺着她的五官细细地摸了一遍,他的手上带着茧子,粗粝的手抚过她的面颊,也并不舒服。
霍去病细细摸完,确认这是她的真实相貌了,才冷冷道,“长酒疹了?”
阿皎的脸被他捧在手里,气呼呼地道,“没有,你没长眼睛啊!”
她先前因为蒙着一层假面,所以神情全靠一双眼睛传达,霍去病也多被她一双妙目吸引,此刻她假面褪去,只觉得她面上娇嗔灵动,可怜可爱。
他本来并未察觉到阿皎的反常,是担心阿皎晚上一人在外不安全,才策马跟过来的,一开始只是远远地望风,却不曾想到她从面上揭下了一层面皮。
本来应当是勃然大怒的,但是此刻看着她面上神情,莫名的,方才满腹的怒气就消解了一半。
他竟然也会为美色所迷?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顿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