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住阿皎的,却是他背上数道疤痕。
疤痕有新有老,有一道自右肩一路往下,狰狞可怖。
看起来,少年成名的将军也并非想象中这般轻易。
阿皎漫然想着,她之前在小月氏那边寻到的几株草药,对祛疤倒是很有益处,等得空了,倒是可以给他试试。
霍去病回头的时候看见她,将沾湿的衣衫往身上一甩,一边涉水过来,一边揶揄笑道:“好看吗?”
阿皎悠哉地立在岸边看着他,“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为了防止我逃跑,将我的东西尽数都放在了奔雷身上,把你自己的包袱甩到了我的马身上。”她顿了一顿,“所以你现在就剩手上这一件衣衫了,啧,湿淋淋的,你是打算赤身赶路吗?”
霍去病才想起这一茬,脸色倏然一僵。
阿皎笑得开心。
她失血过多,嘴唇泛着淡淡的白,但是面上因为酣睡方醒,透着一抹浅淡的嫣红,此刻迎着晴好日光,弯唇笑起来,眸中流光,恍如春风吹落万千梨花,是一种柔弱静婉的美。
霍去病却突然扬眉,双手一扬,道:“天为铺盖兮地为床,云做冠带兮风做衫,岂不快哉?”
阿皎以手扶额,“世间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等霍去病重新生火烘干衣衫后,二人讨论了下现在的处境,小细流庄既然已经追查到了他们的行踪,那么想必武威郡和张掖郡的入城之道上也有人埋伏。因此阿皎即使是再不愿意,也得跟着霍去病回金城。
霍去病的确厉害,昨日那么匆忙地夺路而逃,他也能准确记得此处离武威有多远,看见阿皎眼中不可思议的神色,他挑眉笑道,“我帐下有不少匈奴人,他们教会我如何在荒野中依靠风向和星象辨别方向,怎么,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足智多谋?”
阿皎正查看他臂上的伤口,听闻此言,揪了他一把,“少显摆。”
他身上仅着中衣,半敞的衣襟处露出一段结实的肌肤,阿皎不去看,只是径自查看他臂上伤口。
霍去病轻轻“嘶”了一声,又问道,“你身上的血是怎么一回事?小细流庄又为何要追杀你?”
阿皎替他重新包好伤口,道:“我也不知,当初阿爹收养我时,并不知道我的血如此神奇,后来师祖替我探过脉,说我体内有蛊,此蛊自我出生之时便养在我体内,应当是为我续命的。”
霍去病本来玩笑的神色敛了几分,问道:“续命?你身子怎么了?”
阿皎道:“我还在腹中之时,应该是受了药物侵害,生出来的时候气息虚弱,本来是活不下来的,即便是长到了现在仍有影响,但凡有病痛便比别人更严重些。而当时,应当是有人在我体内种下了这珍贵的蛊虫,才救了我的性命。”
这是昔年张师叔说的,张师叔交游广泛,于西南蛊术亦有涉猎。师祖和阿爹都对她的血为何有解毒之效不解,对张师叔所言亦不采信,直言巫蛊害人,蛊虫入体内,即便不死,也会有种种不适之症,反观阿皎,吃得好睡得好,哪里像是被人中了蛊的模样。
后来张师叔舍印而去,便再没有人将他的话当真了。
霍去病道:“你的血,当真什么毒都能解?”
阿皎道:“差不多都能解吧,毒性霸道的,便要费些时机。自幼时起,师祖常常拿我试药,十年间尝的药草,大抵也不下神农了。”
那间小小的暗室,是她闭关的地方,也是她以身试毒的地方,她身怀宝血,但并非能够克化所有毒性,有几次她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方小小的暗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