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低低地唔了一声,照这个势头……
“也未必不行。”
许硕看见月色竹影里,自家君侯挑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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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皎睡的屋子里也是素色暗纹的帐幔锦被,和霍去病寝居如出一辙,唯有那榻边微微吐出杜若香气的香炉,才给屋中添了一丝婉约的气氛。
许硕给她安排了两个侍女,侍女不知是如何调教的,安静而妥帖,又有分寸,等她沐浴完之后便递上寝衣,候着她上榻后便吹灭灯烛,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屋外。
室中寂静,阿皎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想兰泽那叽叽咕咕又没有分寸的亲热了。
她一时间竟然睡不着,看见明朗的月光透过素色的床帐照进来,在她眼前织出波光般的影子。
她想起方才夜色里,廊角回眸的那一眼,月色竹影里,霍去病的样子。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淡淡的,眼里含着笑,似乎看着她一路走去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一直觉得,她应该远离他,一日被蛇咬,十年畏草索,她每一次都告诉自己,实在是不能再将谁放进心里了,只怕将谁放进去了,哪日又得要硬生生自己挖出来,流血流脓,重伤难愈。
可是他执着地一次又一次来寻她。
大漠边塞的小月氏和小细流庄,到繁华长安的乐馆和侯府。
她自己翻身跃下百丈高崖,而霍去病又何尝不是看着她跃下了百丈高崖。
她重伤难愈,他头疾频发。
她疼,他又焉能不疼。
面前的月光波影微微晃动,阿皎轻轻地抚上左胸口。
她听见自己的胸口,声声跳动。
第二日她起得很早,侍女移来镜奁,看着竟是全新的,阿皎有些好奇,好像昨日还没有这一台镜奁。侍女瞧出她的诧异,便道:“这是许主事早上命人自库房里抬出来的,还是头一回见光呢。”
阿皎让她给自己梳了一个垂云髻,听侍女低声对她道:“君侯开府之后,陛下和皇后便赐下了不少东西,只是君侯平日里不好奢华,因此许多东西都封在库房里了。”
阿皎一边看许硕一早让人送来的淳于晋的方子,一边听她说库房里的宝贝,顺道感慨一声霍去病的富有。
许硕连淳于晋留下的脉案也一并送来了,上面详细记录了霍去病一年以来的脉象和用药。淳于晋基本是沿用了先前她留下的方子,不过是依着霍去病的症状,于用药上稍有增减,偶尔还能看到他以极小的字体在脉象边写道:“此人不遵医师之言,多饮酒,不忌口,实为可恨。”
阿皎看得发笑。
不遵医嘱之人,实在是可恶。
竹简展开,又见他一行小字,“饮酒频繁,似有心事,只是不肯对吾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