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年轻将军倒是似乎并未被他的言行激怒,面上依旧是淡漠的神情,好似方才指挥着精锐前后夹击,击破他们骁勇骑兵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胜。他未着甲胄,一身玄色衣衫,绑着护臂,将修长的腿搁在了面前的几案上,不以为意地用匈奴语道:“嘴硬?”
他轻轻拍了拍手,便有亲卫提了一物进来,章渠定睛一看,骇得冷汗直流。
那是一颗狰狞的头颅,眼睛还睁得极大,不是别人,正是早上还与他谈笑风生的比车耆王。
“不说的话,这就是你的下场。”霍去病淡淡道。
比车耆王虽然出自匈奴一个小部族,但也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如今却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斩去了头颅。
“你以为……你以为光是凭这个就能恐吓于我么?”章渠硬着头皮分辩道。
霍去病冷淡一笑,心中笃定,此人怯懦,否则也不会在见到比车耆王死后便率军逃离,“你不必自矜身价,认为我要打探消息必不会杀你,此去千里,尽是单于领土,哪里抓不到一个舌头?”
一边的赵破奴道:“你既是伊稚斜身边近臣,也知道伊稚斜为人,如今你为我们所捕,不是死在我们手上便是死在单于手上。”
章渠额上冷汗密布,他在单于近前筹谋多年,单于为人他再了解不过,一向对于背叛他的人毫不留情,如今他一时失手被汉军所捕,即便他侥幸逃出去,也会被当做策反的汉军细作杀了。而反观汉军之中,降汉的将领中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不仅保留了性命,还能获得荣华,复陆支和伊即轩从前不就是匈奴的因淳王和楼专王么……
权衡之下,章渠连忙道:“此去千里,并不是单于领土!”
霍去病和赵破奴等人皆是眉目一凛。
霍去病坐正身子,厉声道:“依你所言,单于主力王师在何处!”
年轻将军身上的威压如川渟岳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章渠咬了咬牙,还是吐露了个干净,“单于王师主力如今仍在单于王庭,不曾向东迁徙,先前依托侦骑泄露出来的消息是假的,单于忌惮骠骑将军,有意自己歼灭卫青,以血龙城之耻,而让左右贤王部对阵骠骑将军,如此一来,汉军势必大败……”
他越说,越察觉到帐内的一片死寂,声音下意识地便小了下去,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时,突然面前一暗,随即便被人扼着喉咙提起来,眼前放大的是一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孔,只是此刻这张面孔之上是毫不掩饰的郁怒。
“所言当真?”他看见霍去病眯了眯眼,眼中狠戾杀意一闪而过,“若敢欺我,必不得好死!”
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必……必不敢……欺瞒……咳咳咳咳……”
霍去病松了手,任他跌坐下去。冷声吩咐身边之人看守好章渠之后便离开,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脚便踹翻了面前的几案。
身边的复陆支和伊即轩都被霍去病这反常的模样吓了一跳。
随即便看到自家将军在帐中走了几个来回,干脆坐在了被踹翻的几案之上,一言不发。
一边的赵破奴,虽然也是面色凝重,却并不紧张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