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整了整衣衫,正迈步出门的时候,却被一个小侍女撞了满怀,阿皎倒退了两步,不偏不倚正好一脚碾在了纭蒲的脚上。
“糊涂东西,也不瞧瞧路!”纭蒲忍痛,厉声斥责道。
小侍女扑通一声跪下,“姑姑恕罪!是……是后苑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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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筹交错之间,霍去病倒是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他的膝上坐着个三四岁圆乎乎的男童,小童扎着总角,总角上还绑着精致的红绳,手里正抱着个自己手掌那么大的梨子,津津有味地啃着,可爱极了。
霍去病时不时还得拿帕子给他擦一擦唇角留下的汁水。
嬗儿便乐呵呵地冲他一笑。
赵破奴在一边笑了出来。
霍去病睥睨他,“如何?”
赵破奴擦了擦唇边的酒液,笑道:“没什么,只是看到令匈奴闻风丧胆的骠骑将军如今逗弄麟儿,觉得十分有趣罢了。”
霍去病冷淡地扬了扬眉,“本侯觉得,从骠侯亦会有这么一日。”
赵破奴面上笑意渐渐淡了下来,只是悠悠地道:“是么?”
看神色,倒是仍未放下李其姝。
不过转瞬,赵破奴便又恢复了爽朗的笑意,伸手对着嬗儿拍了拍,“来,嬗儿,让阿叔抱抱。”
嬗儿抬起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了一眼赵破奴,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又低下去专心致志地啃那个硕大的梨子。
遭受了冷遇的赵破奴:“……”
他收回手,僵硬地笑了笑,“哈哈……哈哈……”
霍去病唇角微微一勾,揉了揉嬗儿的总角。
嬗儿察觉到了,仰起头,沾了汁水的嘴巴咧开一个笑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米牙。
他抱了个孩子,倒是不好劝酒,因此虽是近日风光大盛的人物,霍去病也不过是略略饮了几杯酒。
今日是长平侯府私宴,赴宴之人也大多熟识,宴至半酣,微醺或是年长的贵人们大多离席醒酒,气氛倒是活络了不少,连先前正襟危坐的赵破奴也松了一口气,放松了坐姿。
赵破奴饮了不少,面带微醺的红色,但眼神清醒,他将酒卮抵在唇边,微微转了半圈,目光飘开去,若有所思地一笑,“你之前为着霍光和宜春侯起了口角,当时宜春侯还嘴硬,怎么今日看起来和霍光这般要好?”
他若是没有记错,先前在校场上练习角抵骑射的时候,卫伉、卫不疑、公孙敬声他们常常借故欺负霍光,霍光才练习武艺不久,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因此吃了不少亏。霍光不肯声张,那几人便变本加厉,也是因此,才有了那一日霍去病和卫伉的口角。
卫伉、卫不疑、卫登因为卫青之功,幼年封侯。公孙敬声是太仆公孙贺之子,其母卫君孺是卫子夫长姊,又因其父公孙贺是卫青的挚友,因此自幼与卫伉、霍去病等一同长大,因与卫伉年纪相近,彼此兴趣相投。去岁刚被封为侍中,随同君王出入。
霍去病摸着嬗儿的头,看过去,本来坐在自己身边的霍光不知何时被公孙敬声拉了过去,起哄饮酒,边上还有卫伉几兄弟,几个年轻人笑得颇为开怀,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兄友弟恭。
霍去病目光里含着冷意,口中却是稀松平常地道:“年少之人,心性便是如此。近日来伉儿、不疑倒是和光儿颇为亲近。”
赵破奴道:“那也不错,你的心事倒是少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