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只是微微一笑,她知道江湖身份在朝野之中的忌讳,并不欲将东方朔的真实身份说与她,不是顾忌冯曦可信与否,而是身处于耳目之中,自然是多一份谨慎多一份安心。
只是心中不免嘀咕一句,东方朔如今使唤她使唤得越发顺手。
不过也是她自己不争气,偏偏好奇他在南山山谷里种了什么稀奇的药草。
“我自己在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将小家伙送回霍去病那里,让兰泽陪你进山吧,如今山里开始融雪了,你一个人如何应付得来?”冯曦略略用了几筷朝食便搁下。
“师姐如今月份大了,身边哪能缺人,何况兰泽这小身子骨,哪里爬的动。”阿皎笑了起来,“哪里就这么娇生惯养了,从前风里雨里,不是一样赶路,昼夜兼程?”
事情便这样定下了,当日阿皎便将御寒的衣物、干粮、水囊等东西都一并收拾进了包袱。她倒是很怀念从前陪了她许久的那条兽皮毯子,即便是再寒冷的冬季,盖在身上也觉得温暖安心。
现在她有了一条替代的毯子,是先前霍去病送给她的,据说是高山上难得一见的雪狐皮做的,极为轻薄软和,可以团起来塞在一截竹筒里,远行的时候别在腰间即可。本来是他答应了要去秋狩,却未曾成行,便拿这个东西来哄她高兴。
她的手指拂过狐皮毯子上银白的毛,然后将其收进了竹筒里。
收拾好了,又将事情嘱咐完了,才跨上药箱和包袱,上马出门去。
虽然山下开始逐渐转暖,但山里的雪不曾有半分融化的迹象,依旧是皑皑地堆着,玉树琼枝,如同千万树梨花,在日光下散发着耀目莹光。这样的天气,山中并无人迹,连鸟兽踪迹也无,静得出奇,只能听见向阳的山涧里融化的雪水落在石头上,滴答的清响。
阿皎对照着手中东方朔寥寥几笔涂出来的舆图,慢慢地驭着马,口中不免抱怨,“师伯若是有闲暇时候,真应该好好练一练画技,便是嬗儿拿笔随意掷出来的,也比这好看多了。”
南山广袤,深山密林中仍有阴冷寒气,阿皎在快入暮时,才寻到了图书标示的第一处。
那是一处背阴的山谷,冰雪覆盖得严严实实,阴寒之气更胜别处。阿皎自药箱里取出药锄,刨开冰雪,那图太过简略,又不曾说明是什么草药她不得不细细翻找,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才从积雪里翻出了几株黄雚来。
到底是南山的地气好,黄雚也比东方朔后院里种出来的品相好了不少,想来到时沥出的汁液也多。
自雪里翻出来了这个,顺藤摸瓜的就寻到了不少药草。这个时节,草木枯黄,东方朔要她采的草药必然是生长于冬季,经了霜雪依旧郁郁葱葱的。
有几株药草的叶子形似花椒叶,但却无花椒的气味,还生着倒刺,何况这时节,也并非是花椒生长的季节,她揣测,莫非是传闻中的帝屋(1)?
帝屋之叶便与花椒叶相似,结红色果实,据说佩之可以辟凶邪之气,但那是传说中的神草,她也不敢笃定,只是拿药锄小心翼翼地刨了出来,搁到了药箱里。
寻到了这两样之后,阿皎便驭马前往另一处,走了小半个时辰,便见到了图上标示的断崖。她搁下药箱,自崖顶望下去,除了悬着的累累枯藤,便是厚实的积雪,看不出崖下到底有多深,想来那草药便是生在这断崖的嶙峋石间了。
阿皎坐在崖边,心中有些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