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探起头来,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先是捂着嘴,笑得眉眼弯弯,随即越笑越响,声音像是银铃的脆响洒落开来。
霍去病突然猛地握住了她的肩膀,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一字一顿的克制问道:“你说什么?”
阿皎抿着笑不肯再说,“我说什么了?你不曾听见?”
霍去病只是握着她的肩,双手用力,“你再说一遍?”
阿皎起了同他玩笑的心思,“不说,偏不说!”
霍去病将她横抱起来,作势要将她抛入水中,故意威胁道:“说不说?”
阿皎惊叫着,又忍不住笑,“天哪!救命啊!霍将军草菅人命啦!”
霍去病也丝毫不顾她的声音引来路人探看,忽而将她高高地托起来,托在自己的臂上,笃定而笑,“莫以为我没有听见。”
阿皎被他托着,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含笑凝睇,“那你问什么?”
柳影日光交织,在二人身上留下交替的明暗。她穿了一身浅缥色的花罗深衣,微风吹动广袖,人愈发轻盈娇美,丽质清艳。
霍去病看着她,声音不自觉地喑哑,“我想知道,你可认真想过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即便你是随意说说的,我也当真了。”
他凝望着她,目光之中是汹涌而来的热浪,比暮春午后的日光还要热烈。
阿皎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描摹他英挺俊朗的五官,声音低低的。头顶是柳叶沙沙碰撞的轻响,身畔是灞水川流涌动的波涛,柳林外有行经的车马辚辚,有踏青的游人说笑,霍去病却觉得那声音这样清晰,穿透了俗世的喧闹嘈杂,直达他的心底。
“我是认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阿皎说了一半,似乎是被他的目光烫到,有些羞赧,“我知道,这样的话或许寻常都由男子开口,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想与你共度一生,白首偕老的渴望,并不比你少。”
她的目光坦诚而明白,像是春波一般明净澄澈,里面的珍重和爱意这样明显。
霍去病突然将她放下了。
阿皎满头雾水,看着他退后了两步,突然便是一个后空翻,随后又是一个前空翻,随即又风一般地冲过来抱起她,高高地托起来转圈。像是个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喜悦之情的,笨拙的少年郎。
这样的霍去病,阿皎从未见过。
他脸上的笑意明亮而欢快,简直都要满溢出来,阿皎被他的笑意感染,也放声笑了出来。
笑到了一半,霍去病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打了个呼哨,隐隐一阵蹄声传来,奔雷穿过柳烟到了眼前。
他托起她坐在马背上,随后自己也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奔雷便嘶鸣一声冲了出去,阿皎吃了一惊,稳住身形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此处是城外倒也无妨,若是在长安城里二人共骑,怕是又要惹人侧目。
霍去病贴着她的耳朵,笑道:“自然是入宫请婚去!”
阿皎问,“就这样去?”
霍去病道:“就这样去!”
宫里最近最甚嚣尘上的传闻,莫过于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与本草待诏白驹共乘一骑,于日暮宵禁时刻飞马入宫,向陛下和皇后请婚。
彼时陛下和皇后正在椒房殿中用食,听闻大司马骠骑将军此言,陛下惊落杯盏,皇后亦咳喘不止,面面相觑良久,见下首大司马骠骑将军与本草待诏始终十指相扣,陛下拊掌大笑,终应允其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