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西的母亲一直是俞小西的禁忌,身边的人更是对这已故之人绝口不提,害怕给她幼小的心灵添上一道伤疤。
记忆中的母亲有点神叨叨的,嘴中一直碎碎念,不知讲了些什么。
那个年代,女子跟新时代的女性截然不同。要照顾儿女,要备好一家的三餐,更要去田里地里林里拿着锄头耕耘。
母亲她是不幸且又不幸的,中年丧夫需得抚养两个儿子,生活所迫四十岁嫁给了同岁单身的俞成。
婚后五年后生下了俞小西这一个幺女。
记忆中的母亲起初还算正常,只是做事慢吞吞的,一顿饭做好需得一个上午。这样的她在那个年代会被人所诟病,家里三个孩子,劳动力全在俞成身上,身为妻子却帮不上一点忙。
俞成属于老实本分且温柔的男人,总有闲言碎语传到耳中。有一次集体干活中,耳边依旧是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不由的怒火中烧,秧苗也不插了,使劲把一把秧苗扔在了那一群女人面前。
“嘴碎成啥样了,我的婆娘吃你家一碗饭,喝一口水,用你一匹布了吗?她可以什么都不做,我就想惯着她宠着她,自家男人没本事酸她干什么。要是下次我再听见……”威胁之意格外明显,瞬间耳边清净。
长大后大人们依旧会背着俞成给俞小西讲大道理,“你妈妈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就是生了你!”
别人家的妈妈会给自己的小孩买零食糖果,会亲手绘制漂亮的衣裙,会制作美味的饭菜,这都是俞小西羡慕的。
俞小西总会觉得母亲偏心,一颗心全扑在了两个哥哥身上,甚至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孩子,这种想法如春后竹笋破土而出,两母女的关系并不融洽。
地震的那一年,母亲被告知糖尿病中期,这个噩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一个在校,一个在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火花仍旧四射。
“你是病了,我觉得你的脑子也糊涂了。”俞小西恶狠狠的说出这句话,眼神流露的更是憎恨。
有谁受得了大过年的,一个“泼妇”跟着大伯娘从天明吵到天黑,理由居然是怀疑丈夫和妯娌有染。
这不是俞小西第一次听见,俞成待母亲有多好,她看在眼里的,当初那么维护母亲可如今却是满满的怀疑。
扛着锄头出门干活会被说去找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备着背篓去街上备食会在边上嘀咕,终于在那天忍无可忍之际俞小西爆发了。
“我宁愿没有你,起码这家还算安宁!”
“你的心呢,爸爸那样疼惜你,换来是这个结局,真心寒!”
她帮着外人骂了这个母亲,但她不后悔,她就是觉得母亲疯了,不可理喻。
两母女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仿佛隔着一条巨大的深渊,不能跨越,一旦迈出那一步便会尸骨无存。
后来母亲的病严重,嘴中的话颠三倒四,神叨叨的。
医院便成了她的常驻之地,糟糕的身体状态使得隔三差五便要去小住。俞小西很少和母亲讲话,她们之间是深仇大怨,至少在年少认知里。
后来的她脸上没有任何颜色,就一张皮,颔骨突出。全身开始出现浮肿,肾脏超负荷运转,晚期的糖尿病连带着并发症统统降临在母亲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