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找御医了！看不见也挺好的，可以看到不想看到的人和事！”九歌从王强的背上跳下来，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句，却将季云信一下子杀的片甲不留。

季云信屏退了左右，从殿上走下来，怔怔的看着闭着双眼的九歌，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就那么不愿意看见我吗？”

九歌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季云信也不催促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好像也只有九歌失明的时候，自己能如此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

似乎感受到了季云信胶着的目光，九歌这才答道：“陛下言重了！只是九歌想知道陛下派王强来陋室同我说那番话，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说完不等季云信回答，九歌便接着道：“现在九歌也没什么值得陛下再利用的地方了！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这个瞎子，安静的过完这几年呢！”

“你一定要这么同我讲话吗？”季云信心痛无比。

“陛下想让九歌如何讲话？”

“我知道，我知道你还在怨我，怨我用云礼胁迫你去青州，怨我没保住云礼的命。是不是……”

“难道这些不是事实吗？”九歌反问，眼睛却朦朦有了湿意。她就是生气，原本她是有机会能呆在云礼身边的，大不了一起去死，可现在她连见云礼尸身最后一面都没有可能了。她怎么可能不气，午夜梦回的夜晚，她无数次的想象，管他什么天下苍生，管他南楚保不保得住，管他是不是谋逆，自己就应该紧紧的拥紧云礼，哪怕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知道你气！”季云信忍下了哽咽的喉头，“说真的，我是真的很羡慕云礼！从小就羡慕他。”

“云礼天资傲人，人品样貌都是人中龙凤，羡慕他，并不奇怪！”九歌有些阴阳怪气的回怼道，手却在身后紧紧攥紧。

“不，这些我并不羡慕。真正让我羡慕的是他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放开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小时候有父王和季子青宠着他，长大了有你相助，就算没得到你，他身边还是有程氏一族，可我呢！”

“陛下已经富有天下了，难道还在意区区一个程氏？”

“不！你以为这议事殿上的皇位我坐的舒坦吗？整日上朝，见到的那些对你含笑极尽恭敬的人，说不定背后正磨着刀虎视眈眈的看着朕！这个位置并不真的是那般舒适，高枕无忧。”

“陛下，你今日把九歌找来，该不会就是要和九歌炫耀你的皇位吧？”

“不，我想告诉你，一旦坐在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就有了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有些情况下，让你不得不狠心，欺骗，谩骂，敌对！因为有太多的势力要平衡，有太多的事情要瞻前顾后。你以为我开心吗？我整夜整夜夜不安寝的时候，也幻想过，若是一切都没变，父王还健在，大哥没有谋反，我与三弟依旧在荷塘畔饮酒对诗，那该有多好！”

这次九歌没有说话。季云信突然间仿佛痛苦道极致一般，伸手抓住了九歌的双肩，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能体会到知道山涛在朕背后做的手脚，和云礼那些瞒着朕不可告人的勾当时，朕是什么心情吗？他们可是朕最信任的人啊！”

说道这里，季云信声音哽咽起来，身子缓缓滑到了地上，双手抱头仿佛痛苦至极，“以前总不明白父王为何不称帝！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宝座之上哪里是什么天下至尊，那明明是天下最大的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