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夏天比晋地热得多,秦宁穿着一件绸缎布衫,刚刚送走两个商号会计,这时的他心中很是烦躁。
秦宁刚刚送走的这两个商号会计是李毅的心腹,他们一起跟着秦宁南下开拓商道,也一直死死盯着福顺昌的账目。
这次,秦宁寻了个借口把这两个商号会计支开,准备重新做一次帐。
“秦掌柜,一个叫柳随风的客人求见!”秦宁的随从匆匆前来禀报。
柳随风?
他不是东主的师爷吗?
东主突然派他来干什么?
莫非……
带着浓浓的疑惑,秦宁命随从把柳随风请进来。
柳随风一见到秦宁,就开口质问:“秦掌柜,主上已经到了江南,你为何不去拜见?”
秦宁口中嚅嚅,无法找出合适的理由。
“你是想背叛主上吗?”柳随风口气凌厉,好似一柄开锋的宝剑。
“背叛?”秦宁脸色阴沉,反问道:“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你现在会如何做?”
“哈哈哈……”柳随风没有给出回答,只是朗声大笑起来。
“柳先生为何发笑?”
“我笑你目光短浅!”
“你……”
“我且问你,你的心有多大?”
“富甲晋地!”
“太小,太小!”柳随风摇摇头:“如今有个机会摆在你眼前,不出十年,莫说富甲晋地,就是富甲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富甲天下,柳先生莫要诓我!”秦宁有些不高兴了。
“我出身官宦,祖辈从未做过商人,在我眼里商人是没有前途的,即使是范永斗那样的人物!”柳随风口气不屑,突然话锋一转:“你想投靠范永斗,成为东口第八家,对吗?”
柳随风一语道破秦宁的心思,吓得秦宁脸色苍白。
“东口‘七大家’依靠满清而活,而福顺昌能起势靠的是蒙古,范永斗看中你的茶叶,也许会给你一个机会,但那要看主上的态度,如果主上出手,你拿不到‘七大家的皮毛’,茶叶如果转不出去,只需一年福顺昌就不复存在了。”柳随风的话中有恐吓的意思,但这恰恰是秦宁的心病。
“可现在卢总督不在了,范永斗如何会给东主面子?”秦宁强自辩解。
“卢总督虽然不在了,但你知道主上前些天在卢总督灵堂前以弟子的身份执礼了吗?你知道主上结识前任内阁首辅周延儒了吗?你知道主上与东林党魁首钱谦益一起喝茶了吗?你知道主上与复社领袖张溥先生共哀卢总督了吗?”柳随风完全不给秦宁思考的空间,说话如同连珠炮似的。
柳随风说的这三人是真正跺一脚江南都要晃三晃的人物,周延儒是前任内阁首辅,钱谦益是东林党魁首,张溥是复社领袖,李毅借着治丧的机会结识了这些人,这就是李毅新的人脉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