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稍微犹豫,并没有如正常接旨那般下跪。
张瑾露出不满的神色,再一次重复道:“延平王郑芝龙接旨!”
郑芝龙仍然没动,这个圣旨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接的:“张瑾,你是朝廷钦犯怎么又来传旨?”
张瑾见唬不到人,如泄了气的皮球,趾高气扬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跪地磕头道:“王爷,救救陛下吧!”
这脸色变得真快,郑芝龙也有些措手不及。
郑鸿离他张瑾近,被弄得啼笑皆非:“张瑾你这是何故?有话慢慢说!”
张瑾把手中的圣旨呈上,郑鸿接过来送到郑芝龙手中。
郑芝龙一眼扫过,纵使他心中早有准备,仍忍不住脸色大变:“陛下在宫中已如活死人,李毅狼子野心,朝廷诸卿助纣为虐,陛下期盼各藩清君侧如望穿秋水。”
张瑾涕泪齐下,如杜鹃泣血。
郑芝龙收起血书圣旨,脸上阴晴不定:“且扶张公公去休息!”
郑鸿伸手夹住张瑾的瘦胳膊,不由他争辩,拉着他往门外走去。
张瑾犹在高叫:“王爷是天下诸藩之首,可不能辜负了陛下一片苦心。”
郑芝龙拿着圣旨,右手捻须,双眉微皱,陷入沉思中。
年初郑彩从南京回来时,曾经给他转述过儿子郑森之言,此刻又重新回荡在他脑海中:“唉,若是大木在此,当不会如此为难吧!”
郑芝龙想的越多,顾虑也就越多:“这确实是我郑氏的好机会,但只靠郑氏一系难以撼动李毅在南直隶的势力。”
“若多尔衮不对江北明军施压,若吴三桂助朝廷一臂之力,若广西的陈邦博拖广东后腿,若大西军被朝廷收服……”
坐在那里,郑芝龙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想的越多,越觉得成功的希望渺茫。
“李毅已经收服了忠贞营,大西贼去年也曾向朝廷求降,广西巡抚瞿铝是东林党,广西总兵陈邦博与我仇深似海,西南一系基本指望不上。”
想到最后,郑芝龙长叹一声道:“我只想在海上求富贵,奈何这等事总是找上门来。”
郑芝龙才感叹完,郑鸿从门口转进来,兴奋说道:“王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休要胡说!”郑鸿惊讶郑芝龙这么快就已经拿定了主意。
“王兄可是担心仅郑氏起兵不足以对抗李毅?”郑鸿一语点中郑芝龙的心思。
“不错,这是大明朱家的事,退一步说也是天下人的事,不仅仅是我郑家的事。”
“王爷可命侍卫护送张瑾到广西和四川走一趟,若这两镇都愿意起兵,李毅的死期便到了!”郑鸿脸色阴沉,压低声音道:“必要时刻,李毅的对手都是我们的朋友!”
他说的是谁,郑芝龙心中有数。
张瑾到广西和四川转一圈,至少需要两个月,等各部有定论,消息再传入福建又要一个月。
三四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依照明军在江北这种拉锯战的局势,唯有陕西变数最大,如河南和江淮短期内无法分出胜负。
郑芝龙加紧派斥候往何处探听消息,他心中非常矛盾,希望朝廷的兵马吃一次败仗,又担心自己玩火自焚,弄翻李毅后挡不住满清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