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前门刚驱狼,后门便进虎。
柳随风又斟酌片刻道:“本官只是个使者,你说的这些非楚王殿下不能决断,本官明天向南京传书一封,在本官回来之前,瞿铝若反,请陈总兵暂且忍一忍,等王师一到里应外合,广西必破!”
陈邦博大喜道:“那这事就拜托柳侍郎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拱手告辞:“驿站周围有瞿铝的亲信监视,我就不在这里久留了。”
“陈大人走好,下次再会!”柳随风拱手送陈邦博离开。
等屋中恢复安静,柳随风拨了拨稍暗的灯火,整个人陷入沉思状态。
陈邦博被郑芝龙从广东驱赶到广西,与郑氏有宿仇,但他未必一定会站在朝廷这一边,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他最在意的只怕还是广西提督这个职位。
朝廷封凌震为南京提督,加封郑芝龙为延平王以统领闽粤二地,韩必先不久前又被封为陕西提督,早开了武将统领地方军政大权的先例。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以楚王李毅对朝政的把握,绝不会让大明陷入藩镇林立的局面,陈邦博拿了广西提督之位未必比现在更好。
在桂林休整一天,柳随风与孙镇派来的使者接上头,一行人继续往西南赶路,陈邦博又派了几个军中向导引路。
时值酷暑,进入贵州地界气候却是变得凉爽,路途不好走,人反倒不像之前那么难受。
到贵阳府时,云南巡抚范鑛和云南总兵皮熊接待了柳随风,比瞿铝要热情许多。
脸面即是态度。
范鑛如见到亲人,向柳随风诉苦道:“柳侍郎,大西贼猖獗,屡屡进犯贵州地界,贵州往西过安南卫地界已经被孙可望占领,恳请朝廷早发王师,荡平贼寇。”
皮熊对大西贼连吃败仗,也借机抒发胸中困苦,两人就像被亲娘舍弃的孩子。
柳随风表面同情,心中却是想法颇多,这两人若不是感觉到大西军的直接威胁,以他们在贵州土皇帝的身份,何必要朝廷插手贵州。
柳随风好言安抚,一行人大张旗鼓在贵阳住了下来。
范鑛专门安置避暑的庄园供使团居住,这些人竟然在贵阳府一住就是十几天,仿佛忘记了西行之事。
柳随风头上顶着一个锅圈似的帽子,骑着一头毛驴在山路中摇摇晃晃。
两天前,他找贵州巡抚范鑛说明缘由,换了一身装束,悄然投身到这支从贵州到云南的商队中。
商队的掌柜姓刘,脸色的褶子如前年的老树皮,这是山民共有的特征,商队只是受人所托在路上捎两个人,一路无人多话。
沿途都由孙镇安排,他只带了两个随从,在山林中行走了三天。
商队到了一座小镇,柳随风见有几个头戴白毡帽的兵丁过来检查,听那些兵丁说话,多半是陕西和中原口音,这些人就是大西贼了。
柳随风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绝不多话,商队入镇,柳随风在路边一座茶棚中坐下,要了一碗凉茶,刘掌柜则在指使伙计们搬卸货物。
喝了两碗茶,柳随风转身,猛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
柳随风手中茶碗一晃,拍打胸口道:“孙统领,你吓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