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慧君如受惊的兔子缩回手,拿起一本奏折展开,继续用柔和的声音读出来。
这封奏折是户部郎中范永斗所写,他先夸赞了朝廷加征矿税和商税的成效,然后讲述大明各地工坊发展规模不断增大,如杭州和南京的兵器工坊、苏州棉纺工坊、太平府的炼钢工坊等等,请朝廷加征工税。
李毅听完后,捂嘴轻微的咳嗽了几声:“不许!”
高慧君把奏折平放在桌子上,举起皓腕,笔尖颤抖写下两个字:“不许!”
她字体娟秀,形如亭亭玉立的江南女子,这封批复的奏折会流传到几位尚书手中,那些人很快会知道她在为摄政王理事。
感谢高夫人在有上顿没下顿的流浪途中教会她读书写字,不然,她怎会得到这样的机会。
摄政王李毅身体有恙,仍然不能放下朝政,但李毅此次没有让李麒陪侍,没有让夫人林汐帮忙,选了侍妾高慧君协助管理朝政。
高慧君像她的姑姑高夫人,性格柔和,没有控制欲也没有控制能力,又是生了个女儿,在朝廷中没有任何亲近的人。
选她不会给李毅带来任何心理压力,但消息传播到外面产生的效果让他始料未及。
摄政王有一妻二妾,两位都已是半老徐娘了,唯有高慧君年轻活力,立刻有人猜测高氏在王府是否很得宠。
李毅不知外界说法,六七天后,他身体渐渐康复,重新回到书房中处理朝政。
来自陕西的奏折很少,每封奏折都是十分简短,如“某月某日在某地与清虏大战,斩首若干,又如某城失守,将士损失若干。”
这些奏折上,摆列最多的是冰冷的数字,或许在韩必先眼里,那些阵亡的将士就是些数字吧。
今天,韩必先又来了一份奏折。
李毅命侍从挑选送过来,打开后,他看见只有寥寥数行字:“……近日天寒地冻,战事稍缓,但将士冻死伤者众……”
李毅鼻腔中发出粗重的呼吸,短暂的平静后,他把奏折狠狠地扔在地上,传令道:“召徐明义、秦宁!”
侍从还是首次看到李毅如此大怒,慌慌张张往外传达命令,王府侍卫骑马跑向徐明义和秦宁的府邸。
冬日无事,徐明义和秦宁都在府中,接到召令匆匆忙忙赶来。
秦宁先到,他走进书房时,李毅脸上已经恢复平静,给他指了指扔在面前的奏折。
秦宁小心翼翼把奏折捡起来,看完后脸色变得比外面屋脊上的雪还要白。
李毅斥责道:“陕西军情特殊,本王已经多次交代,哪怕在川地采购,也一定要把钱粮衣物送过去,你是不是在南京数钱数糊涂了。”
秦宁跪地垂头道:“属下今年共推行了近百次商队入陕,但陇西马贼横行,十月之后,清虏常派骑兵搜捕,商路由此中断了。”
“然后呢,然后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李毅声音冰冷:“徐明义知不知情?”
门外传来脚步声,侍从在门口传话:“徐尚书求见。”
秦宁咬咬牙道:“徐尚书不知情,属下一直在与川商沟通,希望他们能继续往陕西贩运物资。”
李毅今天心情非常差,毫不留情地呵斥道:“朝廷与陕西被四川隔绝,河南还被清虏控制,所以本王才要让商队贩运,你就是这样替本王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