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骑在一匹温顺的白马上,眉头紧锁,好像藏着无尽的心思,车队经过张家口集镇没有停留,直奔草原。
一队察哈尔骑兵簇拥而来,在车队两边列队,像护卫又像在监视。
索尼换了一副面容,嘴角荡漾着笑容,车队在密集的帐篷外停下,索尼下马,直奔那座顶部飘扬着金黄色旗帜的大帐。
守在门口的蒙古武士示意他直接入帐,索尼掀开米色的门帘,汗帐里有些阴暗,额哲斜靠在大座上。
索尼看得清楚,额哲屁股下垫着一张虎皮,这么热的天,垫虎皮应该不会舒服吧。
额哲先开口道:“阿巴台为何没来?”
索尼弯腰道:“郡王身体有恙,委托在下拜见大汗!”
“本大汗要三千副盔甲,作为交换,本大汗会提供一千匹健壮的战马。”
铁甲是没有的,粮食也是没有的。
“大汗,外面的马车里是盐巴和茶叶,是摄政王让我带给大汗的,眼下明军攻打的紧,大清处于最艰难的时候,等过了今年,局势稍微好转,大汗所有的要求都能得到满足。”
索尼像个被大人揪住做了坏事的孩子,乖巧地立在那里,让额哲满腔的怒火无处着落。
“等局势好转?哼哼!”额哲站起来,走到索尼面前:“回去转告多尔衮,他不愿与本大汗交换的东西,本大汗会自己去塞内取。”
“大汗息怒!”索尼有气无力。
马车留在草原,五六十人的队伍踏上归途。
走入张家口,索尼脸上重新堆上忧愁,他不介意议和失败,或者说他乐意见到议和失败:“摄政王已经疯了,大清再留在关内,我满清非要灭种不可。”
不光是两黄旗有人这么想,两红旗和甚至两白旗也有人这么想。
满清成丁十万,征战五年兼入关后染上天花等疾病,损失超过三成,这战争好像永无尽头,每一处战场都需满人压阵。
皇图霸业啊!
索尼眼神迷惘。
如果与蒙古议和破裂,满清将不得不退到塞外了吧,索尼不知道自己是对的还是错了,已经决定的事情没有退路。
索尼犹记得那一年冬天,豪格还没有死,他与苏全额在京郊的庄园里喝酒。
大明人的白酒浓烈,配着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从嗓子眼到小肚子都是热腾腾的,大明人的歌女唱着小曲。
索尼挑中了一个歌姬,据苏全额说是大明大官的女儿,他不在乎那是谁的女儿,他喜欢那个女人柔软又怯弱的眼神。
一切都很美好,突然,凶狠的兵丁闯进来,正在唱曲子的歌姬被推倒在地毯上。
索尼在醉眼朦胧中被拉到冰冷的雪地上,辫子狠狠抽在他的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像烈酒在胃里翻腾。
索尼清醒了,恐惧涌上心头,他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冰冷的刀刃架在脖子上,他以为自己快死了。
鞭打之后,索尼被投入阴森的天牢,在那里度过了半个月的不眠之夜。
出来的时候,索尼才知道那里是大明东厂的诏狱,进去的人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后来索尼才明白了缘由,多尔衮接到密报,说他与苏全额阴谋拥戴豪格为帝,本要处死他们,还是大玉儿、豪格和济尔哈朗联名救了他和苏全额。
过了半年,豪格和鳌拜征服四川回京,豪格因疑似谋反入狱,死在他待过的大狱。
鳌拜留下了一条命,也许是因为豪格死后多尔衮觉得他不再有威胁。
那一幕幕让索尼想到大明人的英雄—袁崇焕,赐死的罪名与“莫须有”几乎没有区别。
从那时起,索尼明白自己没有退路,多尔衮和他只能存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