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国使者已经在京城驿站住下,不日将会进京面圣。
可如今东明皇帝如何拿出一个公主送往和亲?
宣明成日里疯疯癫癫,即便是叫她请安也要寻尽了法子,断不可在此时送宣明和亲。
东明皇帝因此事已有三天夜不能眠。
这南诏国本就神秘,不沈轻沈得罪,金口玉言一出,怎可把公主随意换人,只怕不好交代。
况且这宣明要嫁之人便是南诏国王子,传说这王子生来一双蓝瞳,却从不示人,若是随意送去一个女子被察觉,便是这两国交战之由。
但若是交不出人,让使者空手而归,那南诏国的皇帝岂不是会认为在戏弄他们?
故这东明皇帝实在想不到万全之策!
连明锋决也觉得此事甚是棘手,索性南诏国使者并不急于面见圣上,他们也多些时日考虑该如何处理此事。
翠玉轩今日人满为患。
夜朝玖被图安拉着去看了个热闹。
只是没曾想与三王爷在翠玉轩门口碰面了。
“三王爷,今日怎得了空来这儿?”
三王爷自从太子殁了后,所有东宫之事皆由他处理,一连好几天都没睡个安稳觉,这是夜朝玖从沈云睿那儿得知的。
明锋决无奈道:“母妃近日频频宣我入宫,这一待便是好几个时辰,今日母妃被父皇宣了去,我这才得了空。”
薛皇贵妃宣三王爷入宫无非为了他的王妃而来,令他头疼不已。
“薛皇贵妃许是心疼你,近日所有重担皆落在王爷身上,可王爷生生扛下,旁人瞧见都觉得王爷实在令人心生佩服。”
夜朝玖此言不假,便是身旁立着这小家伙便是三王爷头号追随者。
图安已被安排上了京城贵族子弟皆去的学堂,只因他模样生得漂亮,却言语甚少,连教书师傅便觉得他天资聪颖,但浑身傲气,不让人亲近。
夜朝玖日日心急,莫不成长大后的图安便成了另一个沈云睿了?
那他这个姐姐便要头疼。
于是乎,夜朝玖每每皆拿三王爷当榜样,势必让图安做一个性格直爽大气之人。
三王爷他也是瞧见过的,每次来,图安都偷偷瞥他,没料到这日复一日,他还真拿三王爷当立人之本了。
便是这样也就罢了,图安性格因此也开朗了不少。
夜朝玖也甚感欣慰。
“夜姑娘便是打趣我了,我每日皆做些繁琐之事,但能为父皇分忧国事,再辛苦也是值当的。”
这话虽在别人眼里或许过于谦虚,但夜朝玖清楚,这三王爷有大志,这是她一个小女子无法明白的道理。
可图安明白,他和三王爷同属一类人。
故夜朝玖放他在阁老府兴许日后能助他一臂之力。
而她日后则是要与沈云睿隐居山野之间,再也不问这权谋之事。
但老天能轻沈遂她的心愿吗?
边疆如今尚未平,沈云睿又怎肯做个逃跑之人?
他不仅是她的夫君,他也是银狼将军,是令敌人闻风丧胆之人。
今日这翠玉轩比那往日要热闹上几分,许是又出了令人骇闻之事,否则世人皆知晓,这翠玉轩有当今三王爷作倚靠,谁敢轻沈滋事?
果不其然,夜青沈一进去便看到平日里面上波澜不惊的掌柜,现下也苦着一张脸,那脸上的沟壑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掌柜的一抬头,见三王爷与夜朝玖站在门口,心想,救星来了!
“小的拜见三王爷,夜姑娘。”
掌柜拱手行礼,声音如洪钟一般,绕是楼上之人也皆能听见,纷纷探头往下望之。
夜朝玖这才得知,事情不妙!
这翠玉轩便是三王爷的地盘,且掌柜一向知三王爷不喜高调,就连一般行礼也皆免之,正因如此,三王爷亲和之说便由此得来。
可今日掌柜却巴不得全翠玉轩的人皆知晓,三王爷明锋决到了!
怕是有意说给旁人听的?
明锋决今日穿得一身玉色儒衫,腰间佩戴着一块夜朝玖从未见过的青色美玉,气质超然脱俗,似若读书之人,却全身又多了几分贵胄之气,绕是一般人家看到他也皆知并非寻常吾辈之人。
故众人皆把目光放于他们身上,眼中饱含期待,原是多为看戏之人。
明锋决挑眉道:“今日翠玉轩之景本王仅看过一次,掌柜的,到底是有何喜事发生?说出来也让本王乐乐。”
掌柜二话不说,从人群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给三王爷引路,“王爷,夜姑娘,今日这事……请随小的来。”
在掌柜的带领下,夜朝玖与明锋决很快便知事情缘由。
这翠玉轩一楼最不起眼之处坐着一主一仆,两人皆身穿奇装异服,打扮怪异,这也是夜朝玖第一次大开眼界,原来男子也可穿得如此花哨。
夜朝玖见得,其中一男子身穿大红短袍子,袍子上绣满了奇怪的图腾,甚至还有百花,不过这绣工颇为精致,即便是东明最好的绣娘绣这样一件短袍子也得花上数日的功夫。
不仅如此,此人还露出两截精悍的小腿,脚上戴着几粒云浮图案的小马蹄金,轻轻一动,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足以见得,他身家丰厚,且并非为东明之人。
东明国地处内陆,土地肥沃,四季宜人,倒是养育不出如此长相。
那人浓眉异于常人,且鼻高嘴厚,生得便是一副狰狞之相,若是掌柜的惹上此人,棘手也是情有可原。
“呵,掌柜的,即便是你东明国的皇帝老儿来了,此事你也休得作罢!”
说话之人便是穿大红短袍子的汉子,那气势便真真不辜负他的长相,连站在一旁的客人也为掌柜捏着一把冷汗。
“所谓何事?”明锋决对掌柜道。
那男子见到三王爷还如此嚣张,掌柜的也不敢隐瞒事实,便一五一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
原是因翠玉轩的糕点。
翠玉轩的糕点虽如今不再由夜朝玖提供,但自从换了糕点师傅,行销出去的也不差以往,更有许多外地人慕名而来专程到此一品。
且卖出去了几千几万例,并未有客人吃后出了问题。
可今日,这两位客人第一次来便吃出了问题,故掌柜怀疑这两人是蓄意挑事,但因他们穿着奇怪,且语气嚣张,并非是好打发之人。
这才觉得棘手。
夜朝玖听后,甚是觉得奇怪。
这糕点的用料无非就那些单一的食材,怎会轻沈吃出了毛病?但见那红袍男子生气的模样,又不像是故意挑事的,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可只吃了糕点?”夜朝玖好奇道。
掌柜看了眼桌上答道:“确实,只点了两例荷花酥。”
荷花酥夜朝玖是知晓的,因其模样乖巧灵动,她曾一时贪食吃多了,便肚痛了两日,惹得沈云睿再也不肯买给她。
可翠玉轩的荷花酥做工比其他糕点要简单得多,最重要的也不过是卖相这一关,怎会出了差错?
“废话少说,我家……”红袍男子忽地停顿,又道:“我家公子,定是吃了这该死的荷花酥,才会全身发热,似有中毒之迹。”
他口中所说的公子,此刻背对着坐着,轻咳了几分,像是身体极弱。
忽地,红袍男子拍声喝道:“赶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这翠玉轩你们也休想要了!”。
旁人被这一声吼得大有退避三舍之意。
掌柜头上冷汗层层冒出,只能求助于三王爷与夜朝玖。
明锋决观察片刻后,似笑非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既然是南诏的朋友在我东明国出了事,本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随后又厉声道:“掌柜的,把做糕点之人叫上来。”
糕点师傅憨厚老实,知晓了这等事早已吓得屁股尿流,生怕不仅丢了饭碗还被送到官府。
一上来便跪在明锋决的面前直呼道:“王爷,小的什么都不清楚,这荷花酥是小人按照以往的法子去做的,不关小人的事,王爷,王爷,你要为小人做主啊。”
众人看到这副场面皆唏嘘不已,出了这等事儿,丢饭碗事小,保命才最重要。
更何况出了事儿的竟是南诏国之人。
夜朝玖恍然大悟,原是南诏之人,难不成是为了公主和亲一事来的?看他们这般嚣张姿态,定不是简单的商户之人,这事儿还真是难办!
明锋决知晓,东明本就在和亲一事上吃了亏,这南诏国之人一路上怕也是早已经听了些风风雨雨之言,待在东明国无非也是要讨个结果。
可如今和亲一事尚未解决,这位在翠玉轩喊着中毒之人又不知是何身份?着实难处理。
正当糕点师傅欲进行下一轮喊冤之言,众人只见那位贵客公子忽地转身站立在红袍男子一侧。
在场众多看客,包括夜朝玖,无一不倒吸一口冷气。
只因那人带着精美绝伦的蝴蝶面罩,遮住了令人最想窥探的双眼,但从他仅能看到的脸上知他生得极其白净,就如冬日里的白雪那般,连身为女子的夜朝玖都看恍惚了片刻,脑中只浮现了两个字。
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