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的神情如此痛苦凄凉,明锋决也决定将与紫珞交沈的前因后果皆讲于禾伽所听,或许,他便能理解紫珞此行也并非是要弥补过错,而是当真为了他愿意上刀山下火海
末了,明锋决嘴唇微动,又言道:“你记恨我也是应当的,但我身为东明皇室之人,为了东明也绝不后悔,只不过,紫珞她是无辜之人,她其实从未倾心于我,我也并未对她动过心,我们之间的婚约我定会请求皇上解除。”
禾伽颓然地怔在原处,良久,他才从喉间吐出字问道:“殿下,她和朝玖现在如何了?还在月城么?”
“应当是明日一早便能回得京城,为免父皇起疑,你蓝瞳消失一事需得明日才能传出,且我也会命人告知于长老。”
明锋决不能长待于此,交代了些事之后便悄然离开瑞祥殿。
这殿内仍是一片寂静,仿佛从未受到别人的打扰,殿中的四方神兽香炉还吐着白烟,一圈一圈升入空中又消失不见。
红檀木嵌贝壳花卉四条屏风上因殿内烛光映射,倒影着一人佝偻的背影萧条不已。
禾伽颤抖地将手伸向那蓝瓷瓶,从瓶中倒出一枚微带蓝光的药丸,此物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可如今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它。
当初来这东明便是因它而来,却没曾想竟遇见了紫珞,这后来发生之事他即便是再痛也并未真正恨过她,那大殿上她说的话,像一把利剑直插如他的心脏,他把自己恨透了,恨到了只有折磨自身方可解恨。
可如今却告诉他,紫珞也跟他一般如此爱着彼此,正因为如此爱他,她才会无端被卷入其中。
禾伽仰面抬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划过,他将那枚饱含着爱的药丸吞入腹中,霎时间,他的双眼刺痛难忍,无法睁开。
不仅如此,他体内的真气乱窜,无论怎地压制皆不受用,他被折磨至滚入地下,浑身蜷曲,额间冷汗倍出,似是极度痛苦。
见房内有声响,黄衣宫女闯入殿中。
只见王子瘫倒在地,双手抱头,青筋暴起,房内桌椅皆被震慑到四处皆是,屋内轻便之物也皆倒在地上,混乱不堪。
正当她欲上前,忽地,一股强大的内力将她抵制在外,让她无法靠近他半步。
“王子王子”
黄衣宫女只得不断叫着正在痛苦边缘的王子,似是要挽回他的意识,此等强大的内力,只怕瑞祥殿众人加起来皆不能靠近于他,这南诏王子当真不是寻常之人!
禾伽双眼紧闭,嘴唇发抖,这蓝尾草是极寒之物,极阳之体的人吃下去定当会受到反噬,待受了这极寒之苦之后,这身子与它合二为一,便得以治愈。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他体内的真气逐渐平稳下来,禾伽仍是闭着双眼,语气虚弱地对着黄衣宫女道:“将本王扶于床上。”
黄衣宫女得令之后便将他搀扶到了床上,只见他双掌置于两膝之间,额间的冷汗被她用手绢拭去,嘴唇的颜色也渐渐恢复于正常之色。
不到半刻时辰,释放在殿内强大内力霎时间全无,禾伽顿时觉得全身舒畅不已,这蓝尾草的功效竟如此神奇,他的内力不禁大涨,且还能收放自如,全然让对方毫无察觉。
禾伽也随之慢慢睁开双眼。
忽地,他只见黄衣宫女看向他之时瞳孔一缩,极为震惊之色,嘴唇抖动道:“王子你你的眼睛”
他眼睛的蓝光全然消失,一双如世间人的黑眸子,漆黑幽亮,看了让人有惊心动魄之势。
禾伽从宫女的双眼倒映出自己样子便得以知晓,他会心一笑,命令道:“今日之事你暗地里通知太子,且你需得记得,对外宣称本王的眼睛是明日才变成黑眸子的。”
他的眼睛虽再无蓝光,可如今看上去更显得气势强了三分。
那宫女被震慑住了,连连点头,喏喏道:“奴婢知晓了。”
翌日
太子已在京城城门中打点好了一切,待夜朝玖他们一行人回了之后,便在宫中放出南诏国王子的蓝瞳消息的消息,再由宫内传至宫外,且他与长老联手让南诏国知晓并相信此事属实。
如此一来,南诏定不会再贸然前往,退兵之事指日可待。
夜朝玖与沈云睿二人在路上未耽搁过一刻功夫,这城门刚打开之时便冲了进去,二人先回了阁老府。
幸得她托太子给二老先通了信,否则夜朝玖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
二老与图安今日早早起了床等候在内堂之中。
这天刚微微发亮之时,终得以听得夜朝玖他们的马蹄声渐近。
齐老夫人起身,惊了,“可是朝玖丫头回来了?”
“奶奶,图安前去看看。”
还未图安上前,夜朝玖便进了阁老府大门,一眼望过去,阁老府中的家人竟全数等候在内堂之中,倒是让人看得鼻头发酸,眼泪怎的也止不住了。
夜朝玖小跑上前,顾不上其他,一把扑到了齐奶奶的怀中,“奶奶,都怪朝玖不好,朝玖知错了。”
“你这丫头,怎的说走就走,这四日我是饭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每夜入梦在梦中看你出去过得十分不好,这心尖尖皆是痛的”
齐奶奶泣声斥责道,双手却抚摸在她的头发上,温暖顺着她的手掌传遍了夜朝玖的身上,一直涌入到了心脏之处。
“好了,既然朝玖丫头回来了,夫人也就别再斥责于她,安然无恙回来便好,”齐阁老向夜朝玖使了一个眼色,又道:“朝玖丫头,下次不可如此胡闹了!”
夜朝玖连忙点头,小脸委屈乖巧地答道:“是,阁老爷爷,齐奶奶,朝玖保证,下次若要再出现此等情况,便无论如何也要跟二老商量之后才去做。”
“夜姐姐可要说到做到喔,图安可全都记得夜姐姐说过的话。”图安在一旁答话道。
这三人一场一和便让齐老夫人也不再好开口念叨了,本欲想再教导一番的,也只得作罢,随后让丫鬟扶着她回去再歇息片刻。
内堂之上如今只剩下阁老,沈云睿与夜朝玖。
“阁老爷爷,朝中形势如何了?”
夜朝玖急急问道。
齐阁老负手而立,表情甚是严肃,“皇上对此战势在必得,旁人难以劝说,老夫不过只是递了两次折子,皇上便说我近日糊涂让我在家中修养。”
他看了看沈云睿,又瞧她与夜朝玖一同来的,又续道:“沈贤侄如此悠闲想必也是受了皇上的疏远罢?”
沈云睿笑了笑,抱手道:“阁老料事如神,皇上现如今如此重视镇南王的家族,欲想让镇南王之子领着在下的银狼军上沙场,在下又岂可妥协。”
那镇男王之子倒不是说是什么草包,只不过他毫无征战经历,此次一去便领的是东明最强力的军队,只怕银狼军上下皆不服从与他。
况且,皇上的司马之心昭然若揭,朝堂上无人帮沈云睿说话,全部倒向镇南王一边,沈云睿在朝中孤立无援,又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这朝堂又怎地容得下去他呢?
故他虽未答应皇上借兵一事,但皇上此举便很明显,竟暗地里控制住了银狼军。
不过今日,沈云睿与阁老皆要遵旨上朝堂,为的便是为镇南王之子即将带兵征战一事。
卯时一刻,太和殿外。
文武百官踩着浮雕龙白玉石栏两旁的石阶之上,身穿官服的百官们正小心翼翼地朝太和殿之中走去。
“微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百官在皇上坐于龙椅之上,齐声道。
今日皇上神清气爽,连说话皆是看上去平沈近人,挥着龙袍衣袖道:“众爱卿快快平身。”
皇上扫视一圈,见沈云睿今日乖觉立于朝堂之上,面上未有不满,这心中甚是满意!
但,所有人皆到齐了,独独缺了太子!
皇上眉头一皱,颇有不满问道:“何人可知太子怎没在殿上?”
太子明锋决一向是每日最早之人入这皇宫,从未有一日改变过,今日连皇上也不知他在何处,甚是古怪。
底下的文武百官门皆四顾相盼,连连摇头,竟无一人知晓。
“罢了!今日朕有重要之事将宣布众爱卿,”皇上迫不及待要任命,沈云睿仍是冷着一张脸,微低着头,又听到他道:“镇南王之子周轩听命!”
这镇南王之子各位大臣皆未见过,只道他是个镇南王一脉单传的公子,平日里素来又保护得紧,据说他天资聪慧,对兵法颇有研究,莫非皇上想拿他取代银狼将军不可?
那几位对沈云睿颇为不满的大臣们皆幸宅乐祸看向于他。
在底下窃窃私语一番。
“我儿的大仇终得此一报,哼!”
“看他如今还有什么拿出来斗,文曲兄,以后可有好戏看了。”
。。。。。。
“臣领命!”
只见一朝发束冠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此人生得极其白净,看上去甚是柔弱,但只需一眼便知他并非是行军打仗之人,倒像是个聪慧的军师。
“朕命你。。。。。。”
“父皇且慢!”
皇上还未授权给周轩将军之命,便被太子这一声且慢停住了。
众人往身后看去,果然,今日消失不见的太子竟又出现在了大殿之中,他所说的且慢又是何意思?
“太子不可在朝堂之上胡闹,今日朕将宣布镇南王之子周轩派兵出发边疆,若太子身子不适,朕准你回东宫修养再来议政。”皇上面上微怒道。
这太子现如今闯入大殿必定是有大事禀报,他不愿让太子大乱了计划。
明锋决上前跪在了太和殿的中央,说道:“父皇,儿臣便是为了此事前来,望父皇收回成命,此时绝非派兵攻打羲赫之时。”
“太子何出此言?”皇上半眯着双眼,拍案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