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长老莫非是觉得东明好欺负不成,这王子当初用剑欲行刺东明朝的太子,就凭这一点,朕就能将他立即处死。”皇上厉声道,威严四怒,朝堂之上不人不怕。
只见那长老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皇上请莫先动怒,当初行刺太子一事,你们把他囚于宫中又岂给了南诏国的脸面?如今他再不济也是南诏国的王子,就算是失了宠,那也不应当留于宫中。”
“长老莫要再辩了,今日只可长老一人回去南诏,那王子定得给朕留下。”
皇上这是下了决心要拿王子泄愤,众人一时间连半句话也不敢劝说,生怕惹怒了他。
“皇上,若是皇上答应老夫,老夫愿保证南诏与羲赫永不结交,不会参与你们两国之事,如何?”
长老此言当真是个对东明极好的条件,本来此事已让两国断了交好之意,日后若有冲突也说不定会将南诏推向羲赫那方,如今有了这个承诺,两国之事也不会如此麻烦。
“当真?”皇上霎时挺直了背,又笑道:“朕若是此刻答应长老,长老日后反悔了,朕去找谁说理去?”
“老夫身为南诏国的长老,生来的使命便是替老天爱护南诏子民,这话便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且以南诏国生死来做赌注又岂可是缪言?”
“如此甚好,那朕便允你了二人一同出宫。”皇上笑呵呵道。
这长老在南诏国的地位,皇上固然是知晓的,如今有了他这一言便是杜绝了羲赫与南诏结盟一事,他们也不算输得太难看。
而南诏长老为的不仅仅是十二,还有万千的南诏子民,他们不愿出兵作战,南诏国虽小但能自给自足,并不需要以武力扩张土地。
此举便是能让南诏脱离两国战争,免于遭受迫害。
十二被太子带到宫门处与长老告别,或许这是此生的最后一面。
长老现已安稳坐于四角马车之上,只是命车夫停车,并未有下马车的举动。
“长老……”
十二艰难开口道。
他这一路走来,长老委实给予他太多的东西,说是再三父母也不为过,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无论身在何处,这一世他将一辈子把长老铭记于心。
“十二,如今你已是自由之身,日后我们再也无需见面,如今也无需多言,与元晋各自保重罢。”长老顿了顿,又命车夫启程。
东明安排了四路兵马护送南诏长老回南诏,场面委实壮观了些,彰显了东明皇帝是如何以最大的诚意去对待外族之人。
但这些皆是做给世间之人所看的,知道这其中的真相之人寥寥无几。
十二并非再多言,他与长老的默契又何须再多说,于是默默在身后跪拜,直到长老随兵走远,消失在京城之内。
出了皇宫,夜朝玖与沈云睿,元晋等人皆在宫门不远处等候。
“十二!”夜朝玖眼圈发红,楚楚道。
沈云睿立于她身旁,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着。
“朝玖!”十二喜笑颜开,又在四周张望了片刻,回头又道:“她呢?”
她指的当然是紫珞了。
此时连元晋听了此问,脸上也为之动容,闪烁其词,不敢回答于他。
除了元晋,夜朝玖二人也未尝不是不敢将此事轻沈说出。
只道:“先回了将军府再说。”
沈云睿随口又问道:“太子没与你一同出宫?”
“方才他将我送出宫门,本欲和我一同出宫,但似是又被皇上传召,便匆匆忙忙回去了。”
十二回道。
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回了将军府,夜朝玖将紫珞的遭遇一字不落地皆讲于给他听,旁人听了也不免倒吸一口冷气,何况是十二。
夜朝玖恐他会颓然不振,又安慰道:“你如今莫要垮了才是,紫珞还在月城等你,待她伤好了,便能回得京城。”
“我自是不会垮的,朝玖,我明日便去月城陪着紫珞恢复,他在那边定是十分孤单,她是如此爱热闹之人,没人在那陪她,她肯定会孤单。”十二喃喃说道。
今日他便要将在京城之事尽数安排了。
十二走向沈云睿的面前,抱手行礼道:“沈兄,你们夫妇二人对于我与紫珞皆是真心相待,如今十二要远赴月城,唯有将元晋放心托付于你们,他日待十二携妻归来,定会上门亲自道谢。”
“王子!”元晋惊道,立马跪地不起,“王子是不要元晋了么?请王子带上元晋一同前往月城。”
“元晋,你年纪尚小,且武功高强,断不能跟着我毁了前途之事。”十二一声叹息道。
“王子”元晋眼圈微红,似是从未想到过这一幕。
夜朝玖这才知晓,这元晋虽长得虎背熊腰,面目狰狞,但一旦卸下盔甲,他才会显露出真实的一面。
他从小跟着十二,且十二身份特殊,长老将他带到十二身旁之时,千叮咛万嘱咐,定要保护王子周全,于是这日积月累,元晋就把此事当做人生中的唯一目的,全然忘了他也有自身的抱负与热情。
“元晋,你就听十二的罢,”夜朝玖看了一眼云睿,两人双双点头,又道:“你尽可待在将军府中,倘若哪一天你想到应当去做之事,便放手去做即可。”
“我与小娘子说的一般,元晋武功高强是个学武的好苗子,我的将军府也有不少身怀武艺之人,尽可切磋切磋。”沈云睿补道。
元晋听罢也不再推脱,生生对着夜朝玖沈云睿跪了下去。
“元竟你使不得,快快起来。”
“二位请听元晋一言,”元晋抱手道:“二位对王子的帮助元晋皆看在眼里,如今元晋愿意呆在将军府中做牛做马为报答恩情,此乃王子教导于元晋,望二位莫要推脱。”
随后他又对着十二跪道:“王子,此次前去月城,请务必保重。”
十二与元晋自小便从未离开过彼此,早已情同手足,如今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自然心中有万分感慨。
他将元晋手扶起身,“你我就莫要再说这些话了,如今我已不是王子,你还是元晋,这今后便不再是主仆关系,此次一别,各自珍重。”
元晋身子微微一怔,良久也说不出一言,只是眼眸带光,闪烁着最纯净的星星点点。
夜朝玖为了送别十二,在将军府中摆了小几桌宴席。
因都是些将士兄弟们,如同家人一般,众人在将军府甚是欢脱,里头歌舞升平,外头虚与委蛇,当真是来之不沈的生活。
案台之上摆放的皆是好酒好菜。
这好酒还是将士们自酿在将军府中的,今日特地从酒窖中搬出来了几壶上来。
酒香醇醇,老远都能闻到,众将士们一边喝着一边高歌曲子,连女中豪杰红女也加入阵营,肖勇如何拦也拦不住。
许是近日皇上对于银狼军的做法颇让人失望,他们把满腹的委屈皆和着酒一同饮了下去。
而这好菜嘛,自然一半是有夜朝玖的功劳,作为沈云睿未过门的小娘子,即使他的家人,那便是她夜朝玖的家人。
做些举手之劳的体己事也是应当的。
参加宴席的将士们不乏是有些文人爱好,颇懂音律之人,于是被人撺掇着定要拿出看家本领出来。
没料到,这首个被撺掇之人便是肖勇。
只见他拿出一个白瓷碗,碗中装了多少不一的白水,他两手分别执一只筷子,筷子轻轻落在白瓷碗边,竟发出清脆悦耳之声。
随后,他又朝着红女挤眉弄眼,似是在邀请她一般。
红女果然会意,从左腰之间抽出一支软剑,剑刃似是一道白月光那般柔美,红女今日许是酒意上头,舞剑之时整个身体像一片薄纸,随时像会倒,但又能在关键之时挽回过来,看得让人甚是担惊受怕。
这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曲罢之后众人皆鼓掌赞叹,这默契的确不是一般之人能取代。
夜朝玖看得起劲之时,无意间侧头发现十二独自在一旁喝着闷酒。
今日是他重获自由之时,不仅仅是从皇宫出来,更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他穿着一袭火红的袍子坐得极为妖娆,如当初夜朝玖第一次认识他之时那般放荡不羁,他的左手肘撑在垫子之上,手掌托着头,侧卧视之。
那张脸在月光之下显得更加惊心动魄,雪白的皮肤在火红的衣衫映照下非但没有丝人气儿,反而更加的惨白,那双黑眸子要说它是世间最漂亮的眼睛,想必世人也是万分赞同的。
夜朝玖走过去坐于他身旁,手拿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酒。
她酒量不好,便不能陪着大伙用碗喝之。
“朝玖,沈将军允了你饮酒?”十二笑道,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夜朝玖摇头,“并未,但今晚可以勉为其难稍稍陪你饮上一点,谁叫某些人要走”
“我十二来京城当真是不枉此行,认识朝玖是何等的三生有幸。”十二坐立起身,将白碗对着夜朝玖,笑了笑,“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能见,不过,那南诏国的酒我定不会食言的。”
白碗中的酒他仰头一饮而尽,嘴边挂着的小酒珠看上去也甚是可爱。
夜朝玖也随他将杯中的好酒饮入腹中,这是她头一次喝酒,那辣辣灼热之感顿时传遍全身,当真是烈酒,竟这会功夫她脸上的红晕就烧了上来。
她道:“莫要食言,我夜朝玖可是会永远记得的,不仅如此,你还要带着紫珞一同来给我送酒喝才行。”
“好那是自然,到了那时你可莫要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