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攻城战已经开打了好几天。
几乎已无人记得到底如何打起来的,总之人一见血,便停不下来了。
几日来泸州城头淤积着粘稠的血,反复无常的雨水洗刷之后,城砖变成暗红。攻城战如狄至所料的如期开始,守军早有准备,士气高昂的抵御住了一波又一波进攻。
李星洲让小姑坐镇府衙,起芳做副手,自己每天都在城头奔波。
小姑是庆安公主,又有能力,和平南王最亲,百姓心中对她愧疚,她坐镇后方再合适不过,衙役也好,百姓也罢,都愿意听从她的指挥,为她做事。
而起芳倒不是李星洲歧视女人,只是她更加熟悉后勤事务,毕竟她曾掌淮化府。
......
战争一旦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周旋余地花哨可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都是人力物力,将士意志力的比拼,哪边先耗尽,哪边就会败北。
好字历经李星洲数次整肃之后的泸州,早已不是当初人心惶惶,百姓被利用,官府软弱无能的泸州,将士悍不畏死,军民上下一心,很多百姓自发冒着生命危险到城头搬运物资,照顾受伤将士,为士兵送饭。
所谓众志成城,就是如此,这种情况下虽然每次攻城都在死人,但守军越战越勇,叛军越战越怯。
开始攻城的头一天,还有几次叛军拼死冲上城头,但在的守军面前根本站不住脚,又被打回去,但从第二天开始,叛军就连城头也上不来了,想对守军造成杀伤,只能依靠弓,可威力毕竟有限。
而守军有大量从叛军手中缴获的神臂弩,床子弩,比起弓,弩和枪械的好处是一样的,那就是简单易操作,容易学习,一个好的弓箭手需要好几年的练习,一个弩手只要教会他怎么用,几天只能就能上阵。
而到了遂发枪的时代,欧洲各国随便拉来流浪汉,酒鬼,犯人,就能让他们上战场,因为会开枪就行......
所以在城头众多强弩居高临下的压制下,叛军也出于劣势。
随着时间推移,双方都有损失,但叛军的损失要大许多,每一阵攻城下来,大家都默契歇战,然后搬运尸体,救治伤员。
这时李星洲带来的酒精就起到作用,伤口不会感染,让很多人活下来,并且可以继续补充。
每次战斗下来,少则几个、十几,多则几十人就会死去,每一次战斗都消磨着众人的意志。但守军的情绪有城中百姓安抚,城外的叛军却没有,负面的情绪每日都会沉积叠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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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洲靠在城墙上大口喘气,甲胄上沾血,这次不是自己悄悄抹上的,他真的在城头砍了人,不过当时太过混乱,细节也记不得了。
昨天天刚下过雨,空气湿热,穿着一身厚厚铠甲如同个闷葫芦,再加上高度紧张和剧烈远动,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但他不敢脱,刀剑无眼,而且也不知道叛军下次攻城会在何时,命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
严申一直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开保护他。
如果可以,他宁愿到公主府躲着,和他那没用的姑父一起喝茶。
但李星洲心里明白,他不是那个没担当,没胆量的姑父,他这个平南王在城头不在于杀敌多少,只要让士兵们看到他在就足够。
这些士兵不是神机营,没有经过信任训练,他们心里最大的支撑点就是战无不胜,接连创造奇迹的平南王,平南王不倒,他们就能死战不退。
不一会儿,调动士兵,组织换防的狄至也过来,他一脸疲惫,已经好几天没怎么休息过。
叛军高层似乎明白自己的优势在于人多,所以经常不断调兵,轮番攻城,昼夜不停,让他们毫无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