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月光澄澈,寒气逼人,坤宁宫御书房灯黄火残。
“天下百姓之所以不安分守己,为国为君,无非是私心杂念太多,人人为己,人人不知为公,不知为天下谋所致,这是教化之失.......”孟知叶正正侃侃而谈,话说得慢条斯理,吐字清晰。
皇帝坐在正座,静静听着,身边无宫女太监伺候,她们被吩咐不得入内。
.......
“皇上可听过魏太祖之事?”说了一会儿,孟知叶问。
皇帝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
孟知叶明白皇上意思,自顾自接着说:“起初魏太祖曹操为兖州牧时,拜一名为毕谌之人为别驾,为副手,待他非常好。
后至张邈叛曹而迎吕布,劫谌母弟妻子要挟之。
操同意谌前往家属被劫处,为张邈效力,谌顿时叩首,再三表明自己毫无二心,操感激落泪,又嘉之,有如此主从忠义,岂不令人羡慕?”
皇帝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孟知叶话锋一转:“可两人哭罢,那毕谌出门就奔张邈去投降。”
皇上听到这一愣,他读过儒家经史,却没细读过《三国志》,一来不过短短百余年,少有人关注,二来离现在已经过去七百余年,年代久远。
“陛下,此类例证古往今来数不胜数啊!
可见人心不足信也,人一生所顾者父母、妻儿、功名、利禄、富贵、荣华等诸多数不胜数,哪样都会让他们铤而走险,对天家不忠。
私心欲念如此繁多,怎么可能会长久忠于天家呢!”孟知叶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上方皇上脸一下子黑了,因为这是大逆不道的话。
“陛下,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啊。若想天家千秋万世,永垂不朽,还请陛下耐心听老臣说完。”孟知叶丝毫不慌不怕,而是镇定拱拱手。
皇上深呼口气点头道:“好,你说,最好能说东西来.......”
孟知叶拱手:“韩非子说儒以言犯法,侠以武犯禁,这确实不假。可秦从之,却惹得民怨四起,四海百姓揭竿而起,秦国二世便亡,为何?”
孟知叶抚了抚胡须。
“那是因为秦国不知,儒亦有别啊陛下!
那些以言犯法,为暴民请命的儒生不过是不识时务的酸腐之儒;而与时俱进,随流而存,识时务者方为俊杰真儒!
酸儒以言犯法,真儒以言慰民,替天子安天下!”孟知叶激动的拱手大声说。
“这与天下百姓忠于天家有何关系?”皇帝皱眉。
“当然有!”孟知叶抢话,越说越快:“天下百姓因有私心杂念,故而不知死忠,既如此,那便让天下人去私欲不就成了!”
“呵呵.....”皇帝一听笑起来。
随即摇摇头:“这是朕这辈子听过最大的笑话,令天下人去私欲?古来圣贤也做不到......”
孟知叶丝毫不惧,也笑起来:“哈哈哈哈,陛下,并非老臣狂妄,圣贤不能,不代表臣做不到!
陛下若准许,许臣高位,臣着书立说,教化世人,育人三代之后,大事便成,届时天下之人皆知忠义,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一下子眯起眼睛,空气冷了三分:“你再厉害,能教化天下人?”
“臣自然不能,可言辞典故,口耳相传,转瞬遍布天下啊......”孟知叶抚须嘴角上翘。
皇帝许久不说话,最后慢慢点头。
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昏黄枯灯下,皇帝似乎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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