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这才说起来:“这事说来起因就在之前百姓因加征税务在府衙前闹事......那时下官跟知府大人说过,百姓可以安抚,但带头的几人要抓起来严惩,以绝后患。
可.....可知府大人心软,觉得百姓也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知府大人不仅开府库安抚百姓,连几个带头聚拢百姓的也没惩处,结果百姓尝到甜头,以为闹就有白给的粮,事情开始越闹越大......”
说到这王珂叹气道:“后来下官再次提出要加严刑罚,抓几个带头的严惩,以制止此风,可知府大人觉得古之圣贤皆言要以仁治天下,方能受百姓爱戴,他德行不够,所以才会有人不服,又不同意......不出半月,江州更乱了。
四方百姓人人以围在府衙前称为民请命为荣,因为那样就能得免费粮食,”
李星洲听得无语,王通是典型的读书读傻了。
“所以就到如今局面?”他问。
王珂回答:“那也不止于此,乱归乱,大多数百姓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虽治安混乱,但还不到如今每过一两日就会出命案的地步。
最大的祸患在一个多月前,就是那些黑山匪。”
“黑山贼劫掠导致江州动乱?”李星洲好奇问,确实有着种可能,因为害怕土匪,百姓人心惶惶,可似乎又觉得不对。
王珂痛心疾首摇头:“唉......王爷,江州如今局面也并非全因黑山贼而起。
当初第一个县报信到府衙,说被黑山贼抢掠,死伤过百,损失愈万贯。下官便觉得不对,我小时候在冢大将军麾下与黑山贼打过仗,黑山贼厉害在来去如风,走的山路小道灵活跟猿猴一样,官军根本追不上。
可若是真打起来,官军大多披甲,弓弩完备,怎么会怕黑山贼?
黑山贼所在的太行山以西土地贫瘠,活命都难,更不可能有好的甲胄刀枪,强弩更不用说,怎么敢和官兵正面冲杀?何况还有攻城。
所以下官觉得那信报有问题。”
李星洲点头,他也觉得王珂说得有道理。
“可知府大人一见信报,二话不说便发钱发粮,救急百姓。
下官再三请求他先派人去看清楚,查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贼匪到底杀了多少人,抢了多少东西,然后再做决断,往返不过四五日的事。”
说到这,王珂长叹口气:“可知府大人说‘百姓危在旦夕,都是燃眉之急,哪里容得拖沓耽搁’。”王苛边说边慢慢摇头。
他明白过来,经历得多,自然懂得也多,人心可没那么简单。
王通的这番行事作风普通人听了只怕要拍手称快,称赞他办事利索不拖沓,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可问题在于,现实是很骨感的,他的做法看似好,却有很多漏洞......
“只怕之后很县也陆续被黑山匪‘打劫’了吧。”李星洲问道。
他这么一说,王珂瞪大眼睛,连连点头:“王爷英明,王爷英明啊!不止如此,还有些县直接与黑山匪合谋,出钱请黑山匪来‘打劫’,为的只是从知府大人那里骗取钱粮!”
李星洲叹口气,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
越是身居要职,越是身在高位,做事就不能光凭感觉,不然要出大事,方方面面必须考虑清楚。
这就好比很多人都骂,为什么那些罪大恶极的人,比如二战战犯,在审判的时候也要给他找一个辩护律师,而辩护律师哪怕深知他罪恶深重,手中有千万无辜者鲜血,也要极力为其辩护。
因为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辩论是为了从方方面面全面考虑,在这种思考和碰撞中不断完善法律。
如果这样一个战犯根据当时法律逻辑,最后居然能依法脱罪,那就说明法律存在漏洞,需要改进,身为所有人民的约法,就必须面面俱到,方方面面都要经受考验。
而王通显然是没有这种精神的。
觉得这样不错,就这么做了,要不是因他是德公长子,只怕早有人跳出来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