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仿佛毫无感情,他们不因杀戮而暴戾,不因胜利而骄狂,整齐列队,不断推进,每次手中铁棍冒起青烟,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就有一片人倒下,中间甚至隔着上百步。
响声在山谷中回荡差不多半个时辰,四周除去血腥,还有一种难闻的刺鼻味道。
那平南王的奇怪军队很快控制陡峭山崖上长长山道,通过到达山谷一侧,然后整齐列队,抢战山道这头,源源不断有人补充上来,不一会儿完全占据村口。
其实说不上抢,因为根本每人反抗,几乎所有人都只知道逃命。
混乱中黑豹子看见玉面狐狸被几个面首拖了下去,她一条手臂成了粉末,人面色雪白,昏死过去。
黑豹子和老黑头跪在地上,高高举起手,表示手中没有家伙,除此之外,听天由命。
“王爷,这里有两个活口。”不一会儿,他听到身后有人道。
“带他们过来。”
不一会儿,黑豹子近距离见到传说中的平南王。
身材高大,与其稚气未脱的脸庞格格不入,他还是个孩子。他身边跟着一男一女,装备精良,都是铁制扎甲,普通刀枪根本伤不着。
两个士兵按着他们跪下,黑豹子不想跪,但他已经饿得毫无力气反抗。
“你是何人,知道寨子里的情况吗。”年轻的平南王开口,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居高临下,也没有满腔愤慨,他有些难以理解。
老黑头拉了拉他,想让他撒谎。
黑豹子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火气,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从何而来,大概是年轻王爷的轻视,亦或其它,所以他直言不讳:“我就是黑豹子,你们一直想找的黑豹子。”
他盯着年轻的王爷,几十年的杀伐让他有不同常人的气场。
可年轻的平南王不为所动,他看了自己一眼,和看谁也没区别:“你就是黑豹子,难怪身无寸铁抖如筛糠,被玉面狐夺权了。”
他目瞪口呆。
“给本王说说细节,说完之后赏你们吃的,留你们性命。”他说话简洁明了,有一种让人没法拒绝的气度。
黑豹子张张嘴,最后点头。
待他叙述事情始末之后,平南王只是摆摆手,让人送来麦面饼还有水,一闻到那香味,黑豹子和老黑头都忍不住了,狼吞虎咽吃起来。
一边吃,他一边看平南王动作,他手下源源不断有人过来,最后大概也有千人不到一些,他们将狐山城外团团围住,然后快速占据高处山坡,似乎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可光是这,也远远不是他们这样的土匪能比的,这些人行动迅速快捷,几百人一起动却丝毫不乱,就好像每个人早就明白自己该干嘛一样。
吃饱喝足,黑豹子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不过活过来也无济于事,他之前是半死不活的阶下囚,现在是活蹦乱跳的阶下囚,反正都一样。
“王爷......”他低头小声道,不知为什么,见面短短一会儿,在这年轻王爷面前,他心中居然有一种自卑感。
“我还是不明白,王爷为何不杀我,我是贼首,杀我能除后患不是么......”
听他这么说,老黑头着急,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知道老黑害怕什么,说这话等同求死,但他还是想问个明白,至于原因,或许是想在这见一会儿便让他自行惭愧的年轻王爷面前找回一些自尊。
人要是连活着都难,还谈何自尊,这是他之前安慰自己的借口,所以他带人烧杀抢掠,心安理得。
可事到如今,经历这些天的苦难和背叛,他不得问一问,为自己而问,不然他都找不到心安理得活下去的理由.....
黑豹子呆呆看着年轻的王爷。
他回头,嘴角微微上扬,语调平和中透着锐气:“本王看过江州衙门里所有黑山匪的卷宗,熊寨那伙人基本不留活口,玉面狐专挑着官兵杀,只有你黑豹子这伙人,基本能不杀人就不杀人。”
“对对对,王爷明察,我们家老大是好人,好人啊!”老黑头连忙跪地道。
“呵呵,好人还抢?”平南王笑着反问,一下堵住老黑头的嘴,吓得他瑟瑟发抖。
“本王看人向来不以好坏,所以在黑山匪这么多伙里,就看得上你们这伙,知道为什么吗?”
黑豹子摇头。
年轻的平南王笑起来,舒展了一下肩膀:“哈哈哈哈......因为你像狼,不像野狗。你知道狼和野狗有什么不同吗?”
黑豹子再次摇头,众人都好奇看脱离啊。
年轻的平南王拍拍手:“狗这种畜生,忠实归忠实,可跟人久了,总会沾染人的毛病,要是野了更不得了。野狗咬死猎物,要么是欺凌比自己弱的,要么是和人学来的——把杀戮当成游戏,杀戮成为欲望。所以它不为捕食,见着什么就咬死什么,只要比自己弱小。
可狼不同,狼的杀戮是为生存,一头吃饱的狼不会肆意杀戮,为活下去,为生存而战没有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