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王府大船划破拂晓,于晨光中到伴随春风到达码头,带回江州大量铁矿,早晨乳白晨雾还未散尽,街头巷尾只有几处买卖早点面食的摊点冒着白色蒸腾雾气。
王府的工人已经忙碌起来,赶着马车,驴车,将渡口的铁矿往后山运钢炉那边。
这些铁矿产自江州,江州动荡结束之后,从江州买进的铁矿也稳定下来,这也是当初李星洲下大力气平定江州的重大原因之一,江州稳定,王府才有可靠的铁矿来源。
王府大部分铁矿的来源都是江州,还有小部分来自京西路。
从码头到王府路本就不远,因为新工业区本就是就着北面的王府码头建的,且水力驱动的水源就在那里。
王府目前每月生产大量的钢铁,还有水泥,但是新工业区逐渐竣工后,水泥出现盈余。
水泥不比钢铁,水泥虽原料便宜,取材方便,但是更加难以保存,李星洲也想过出售水泥,但如果没有匠人支撑,这事一开始很难办。
水泥会比沥灰便宜,但是要让百姓接受,首先需要匠人带头,如果京城的泥瓦匠都用王府的水泥,那不用多久,这东西就会推广出去。
可就算推广出去,古代的建筑需求其实很少,就算开元城内,一年到头也没多少人家会盖新房,买水泥盈利这条路走不通。
水泥产量必须消减,大量的石灰石采购减少,后山黏土开采也不断减少。
.......
一早,李星洲披着阿娇和月儿缝制的斗篷,亲自到港口迎接。
晨光中,以前胖乎乎的严昆瘦了许多,差不多是个标准身材的老人了,下船后李星洲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严昆愣在当场,嘴唇都有些颤抖:“王爷,我回来了.....”
“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李星洲拉着他的手道。
严昆连连点头:“嗯,多谢王爷关怀.....”
严昆为王府付出很多,一个老人家东奔西走,到处奔波,他或许确实圆滑,但对他还有潇王都是忠心耿耿。要不是严毢的去世让李星洲触动,他都忘了还要好好谢谢严昆,他和严毢是一辈的人了。
正当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怀中一暖,香风扑鼻,目瞪口呆的李星洲被抱住,抱他的正是起芳。
李星洲下意识后退半步一脸懵逼看着她,起芳顺势放开手,笑语盈盈立在河边:“怎么,王爷不是准备这样欢迎所有管事吗?”
李星洲一时哑口无言,见她面容憔悴许多,想必这次带他行转运使之事操劳导致,心中又隐约心疼。
“最近如何,都还好吧......”开口一句俗套无比的话。
“当然好,天天风餐露宿的,比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还好。”她翘起下巴。
李星洲被噎住,知道她是斗嘴,哈哈一笑:“那辛苦起大人了,这次事情如何。”
起芳没说话,递给他一封书信,“杨洪昭给你的,说要你亲启。”
李星洲拿过来,打开信封,里面是很简短的一段小字:难当起姑娘面启齿,盖加书信。老夫坐井观天,小看天下人,实在惭愧,起姑娘做事好过大丈夫,老夫为之前所言道歉。
李星洲看完神秘一笑,看着脖子往这边伸的起芳:“想看吗?”
“不想。”她摇摇头,但眼神出卖了她。
李星洲哈哈一笑,将杨洪昭的信递给她,这本来就是写给她的,只是杨洪昭不好开口,怎么让他一个一把年纪的老将军向一个小女子道歉,所以只好假他之手罢了。
起芳看后果然面漏喜色,这是第一次有人承认身为女儿身的她。
“如何?”他问。
“什么如何。”
“不想说两句吗。”
“不想。”
“这可是天大的事,我都替你高兴。”
“再大也是他人之言,小女子的实力我自己清楚,用不着别人评头论足,用不着别人肯定。”话虽如此,但她显然十分高兴。
“好好好,本王相信你的实力,走,回去吧,好好休息休息。”
起芳将书信收好,一起打道回府。
严昆、起芳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北方的事已经结束了,京北西路,京北东路,雁门路,三路筹集的粮草,已经交接给杨洪昭大军,后续补给会由辅军也劳役负责运送,他这个转运使的最大职责已经完成。
当然他没有亲自去,都是严昆和起芳在帮忙做这件事。
王府码头离王府不远,回去路上他们直接步行,一边走严昆、起芳一边跟他说了一些北方的事。
太行山中的黑山匪患如今已完全平息,京北百姓都在歌功颂德,对他感激不以,甚至立了祠堂。
另外参家因为支持他,得到朝廷加封,加之参吟风却有能力,很快一改之前因混乱导致的颓势,成为江州最大商家,与王府生意来往紧密。
而太行山中黑豹子带领的村民他们也去看了一趟,棉花种子已经种下,有一些已经发芽了。
李星洲大喜。
回到王府之后,两人去梳洗休息了,李星洲也必须接着去枢密院办公,于是给厨房交代一声,晚上要给他们两接风洗尘,然后就离开了王府。
......
杨文广闭目站在军帐前,面前烛火闪烁不定,长子杨虎落后半步,军中几个得力属下也在。
大帐中安静得可怕,他所率的禁军武烈军,和儿子从太原带来的杨家军已经汇合,大军拢共达五万多人,连绵营帐在太行山脚下连成一条长龙,见头不见尾。
与威武军势不同,此时中军大营显得更加沉闷。
“父亲,要不.......就答应他吧,反正影响不会太大,再者......再者他是皇后的侄女,天家近亲啊。”杨虎道。
杨文广闭眼叹了口气,成都府路吴正清来信,信中说得隐晦,但意思很明白,给他儿子在军中安排一个先锋职位,只是虚衔,但他儿子不会上战场。
目的在于如果这次大战有军功,那么他儿子也会有份,道理很简单,其中字里行间还隐约有威胁之意,如果他不安排,成都府路的军粮可能就不能按时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