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众人都已入睡,然而却从不远处飘来一阵阵的萧音。
余二娘知道这是白箫在以吹箫的方式向某人挑战,但她不知道被挑战的人就是她。
萧音时而幽怨,时而欢喜,时而鄙夷,时而怒骂,时而高亢尖厉,时而低沉呜咽,让人听了忽悲忽喜,时而烦躁不安,气血翻涌,时而长针刺脑,痛苦不堪。
余二娘闭着眼睛,用深厚的内力抵御着这追魂萧音。她到没什么,只是身旁的两个小丫鬟开始在睡梦中烦燥不安起来。她们像是正做着一个噩梦,在惊恐中挣扎着。
“啊……”
车厢外已经有很多人在惨叫。
此时,余二娘才发现白箫似乎是冲着他们来的。假如真是冲着他们而来,那么他是受了白一鸣的指使?可是,他们俩向来不和,白箫怎会委屈于他。白箫十分自负,自认为是天底下第一奇人,比白一鸣不知强多少倍,这个蜀山掌门之位非他莫属。可是,师父偏偏传给了他。白箫认为这是白一鸣用诡计得来的。因为那时师父已经暴毙,只有一封遗书证明传位给他。而这遗书是可以造假的。尽管当时谁也没有看出破绽,但他始终坚信这封遗书就是伪造的。因为他有这种想法,所以他一直以来不服白一鸣。白一鸣坐上掌门之位后,他便隐居峨眉山,俩人从未再接触过。而这次,说他受了白一鸣的指使,余二娘死都不会相信。如果他不是受白一鸣指使,又是受了何人指使?
当下,余二娘也不及思索这些,闪身从厢车下来,朝着箫声发出的地方射去。
她心里担心江颖,只要能制住这箫声,江颖便不会有事。如果这箫声不止,就算她守在江颖的身边,也救不了他的命。
林子里有一团白影在晃。余二娘知道要想见到白箫先要打败这白猿。
余二娘快步及近白猿,待离近了,右手一挥,三十六根追魂针直射向白猿。她希望这一招奏效,让这只白猿顷刻中毒晕厥,去了这个拦路石。
不想,这白猿皮糙毛厚,三十六根银针射在它身上,竟如泥牛填海,不能伤到它一毫。
而那白猿直立着身子,怒吼着,像人一样侵身到了余二娘近前,抡起手臂便拍打下来。
虽然白猿行动笨拙,但每一次击打都是力量奇大。余二娘一个不留神,便被它拦腰横扫,身子陡然飞起,撞在一棵树上摔落下来。
白猿怒吼着,又一步步及近。余二娘拭掉嘴角的鲜血,又爬了起来,双手齐挥,七十二根银针射向白猿的面目。
不想,这白猿狡猾得紧,见银针射来,一转身,让银针都射在它的背上。
这白猿精懂人性,人类的一举一动,它了然于心。再加上反应极快,当余二娘飞射银针时,它才会有此一举。
余二娘见发射银针又没有伤到它,顿时有点心灰意冷,再加之手中没有兵刃,便想着全身而退。可是,又见这萧音不绝,比先前还要霸道,想到手下众人痛苦模样,颖儿恐有个好歹,便又不忍离去。进,进不得,退,退不得,一时间让她左右为难,踌躇不定。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江颖道:“二娘,接剑!”
余二娘回头一瞧,江颖好端端站在后面,嬉皮笑脸的模样,寒冰剑已被他扔了过来。
余二娘身形一纵,接住宝剑赞道:“颖儿,做得好!”话毕又身形一拔,凌空一挥,一道剑气直飞向白猿。
就当那道剑气即将触及白猿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射来一股无形之力,将剑气化解得无形无踪。
余二娘正惊诧时,一个身着白袍老者,反手背剑,从空中缓缓飘落。
他满头银发,一张俊俏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目光深邃而冰冷,眉目间有一种超然至上的气势。
虽然在黑夜,但他像一个发光体,让人把他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是白天,他周围的一切都会暗淡吧。
他给人的感觉是他像一位天神一般,是那么地超凡脱尘,那么的与众不同,让人无法去亵渎,只能远而敬之。感觉一切旁物都似一粒污浊的尘埃,一旦触及,便会玷污他的纯洁的圣体。
“白箫果然名不虚传!”余二娘由衷地赞叹。
“我若再晚一些出手,我的白猿就命丧你手了!”
余二娘道:“你没有看见刚才它是怎么打我的,幸亏我躲得快,否则……人总比一只畜生金贵吧!”
“在我眼里天下很多人都比不过它。你想不想知道,假如刚才那一剑杀了它,你会是什么下场?”
他的声音很细,很柔,像高山流水,泉水叮咚般好听。
“大不了一死!”
“我会让你嫁给他,陪他一起下葬。”
“你真是个怪人!”
江颖抠掉耳朵里的泥巴,走到余二娘身旁道:“你这老头有种跟我打,别说我欺负老人家。”
余二娘道:“闭嘴,你真不想活了。”
江颖问道:“我要是死了,你陪不陪我?”
“死很好玩么?你活着,我一辈子跟着你,你死了,我做什么,你知道么?我陪着你,你知道么?”
白箫问道:“你们俩是夫妻么?”
江颖神气道:“当然了,她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
白箫道:“假如我把你们俩分开,你们俩是不是都很痛苦。”
余二娘冷冷道:“有什么痛苦,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
江颖道:“我也不痛苦,大不了我再娶一个。”
白箫道:“你们说的都是真心话?”
江颖道:“当然是真心话,人家对你无情,你何必对人家有意。”
“余二娘,你说呢?”
余二娘沉默不语,顿了顿,问道:“白前辈今夜到此有何贵干?”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想回答。”
“你必须回答!”
“你杀了我吧!”
“我偏偏不杀你,就让你回答这个问题。”
余二娘缓缓地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深情地看了江颖一眼,慢慢地闭上眼睛。
江颖握住她的手道:“你不要这样,刚才的话我都是气你的,没有你,我也不想活了!”
余二娘又深情地看了江颖一眼,怒喊道:“闪开!”
江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白箫笑道:“真是感人!看着心爱的人自杀,自己却阻止不了,那让人多么痛不欲生!有意思!”
“二娘不要!像你说的,死好玩么?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白箫道:“余二娘,我来帮你一把,把这个碍事的人弄开。”说完伸手抓住江颖的胳膊一拉,江颖猛地摔倒在地。
“呵呵,你这位夫君怎么跟一片叶子似的,我轻轻发力,她就倒了。”
余二娘看了江颖一眼,突然剑锋一转,指向白箫,一剑刺出。
白箫身子向后一飘,轻松躲过这一剑,缓缓落地,侧目道:“好险!差点被你刺到了!”
余二娘喝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杀人。”
“杀谁?”
“遇见谁杀谁!”
“你可知我们去杀谁?”
“不知道。”
“是白一鸣。等我们杀了白一鸣,你就是蜀山掌门了。你杀了我们,对你有害无利!”
“你说的是真的?”
“我余二娘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你打听打听,何时食过言。”
“我告诉你,我杀了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好吧,我暂且相信你,假若让我知道你在骗我,我就把天下所有姓余的都杀光,一个不剩。”
话毕,转过身,飘然离去。白猿也跟在后面,形影不离。
余二娘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江颖道:“死鬼,人都走了,还不起来!”
江颖道:“我也想起来,可是我浑身都不听我使唤。”
余二娘摇了摇头,走到近前,拉他盘坐起来,问道:“哪里不能动?”
“哪儿都不能动。这姓白的出手也太狠了!”
余二娘道:“他若出手狠,我现在就给你收尸了。”说着在江颖背上点了几下,又是揉又是捏,忙活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余二娘道:“幸亏我灵机一动,说中要害,否则你我难逃一死。”
江颖愤道:“那个姓白的就像一个疯子。”
“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余二娘问道,“夫君,他的萧音对你没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