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颖出了庄子心里就踏实多了,沿着庄外一条大道漫无目的地前行,只为寻个暂时安身之处。行到天微亮,恰巧路旁一家小早点铺子开门,便进去坐了。江颖好奇问道:“掌柜怎开门这么早?”掌柜是个胖矮子,当下笑道:“不瞒客官碧火庄一伙官爷每天早上光顾我这小铺子,所以早些开门,不敢怠慢。”江颖心想:“还是少惹麻烦,吃完了快走。”想罢道,“掌柜的给我来两屉小笼包。”掌柜问道:“客官要肉的,还是素的?”江颖道:“各来一屉。有酒吗?再来一壶酒。”他身上不缺银子。俄而,掌柜便把酒和包子端了上来。江颖拿起一个包子刚要入口,就听铺外马蹄声响动,透过窗户一瞧,就见十几骑沿路奔来。骑马之人皆是官兵。江颖心想,这伙官兵八成就是来这里吃早点的。他无心理会,只管用餐。俄而,官兵闯进店里,各自坐了,那掌柜未听吩咐便十分殷勤地上酒上餐。这伙人都来多了,他们吃什么,掌柜心里已经了然。江颖用餐已毕,喊道:“掌柜的结账。”话毕那掌柜倒没出来,出来个十八九岁的姑娘,那姑娘像一片光飘到江颖的桌前,道:“三文钱。”她说话嗓音又亮又美。江颖怔了一下,从身上摸出二两散碎银子放在姑娘手心里。那姑娘忙道:“太多了!”说着拿出两块碎银子欲要还给江颖。江颖没接,站起身:“多的算赏钱。”这当,一名兵汉笑道:“来了这么久才知道店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说着站起身,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这个兵汉身材胖大,显得颇为壮实。走到那姑娘面前,道:“来,给爷瞧瞧。”那姑娘吓得浑身缩成一团,低着头,一动都不敢动。那兵汉伸手欲要抬起那姑娘的头,那姑娘一扭头,那兵汉手使了个空,不怒反笑道:“好,爷喜欢!”众兵士要么闷头愣吃,不屑一顾,要么含笑观看,有恿无阻。江颖暂且静看事态发展,倘若这兵汉适可而止,他便不动手;倘若这兵汉得寸进尺,欺辱良善,他绝不手下留情。大汉言毕,看了看左右,又道:“去给爷上壶酒。”那姑娘闻听饶开那兵汉急急进了厨房。那兵汉待那姑娘进去后,也尾随上去。江颖知道此人不怀好意,当下拿起个茶杯便掷了过去。“铛”的一声,正中后脑,一声闷哼,那兵汉倒地不动了。众兵士都显惊讶之色,随即纷纷站起身,各执兵刃朝江颖围过来。江颖大笑一声,寒冰剑已然拔出,朝着围来的众兵士一挥,一道寒气飞过,立刻有三名兵士被击倒地,身上已经冻了一层霜。这当,掌柜挑着扁担进来,见了眼前情景吃了一惊,忙扔下扁担抢进厨房里去了。众兵士都望着江颖手中的剑畏缩不前。江颖大喝道:“你们哪个想跟他们一样,尽管来攻!”十几号人面面相觑,俄而撒丫子都跑出去了,一个比一个快。这帮兵士平日欺负老百姓惯了,真要遇到狠人一个比一个怂。江颖任这群乌合之众逃去,然后大步走进厨房。父女俩站在墙角,姑娘紧紧抓着父亲的胳膊。俩人见江颖进来,都默不作声,不请不拒。江颖从身上拿出十两一锭的银子放在案板上道:“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说完便出了厨房。铺子外还拴着三匹马,挑了一匹,返回成都城。走到半路,又觉得这样回去太无功,太憋屈,又折往陈记客栈。客栈无人。他来到老板娘的卧房,躺在床上歇息。饿了出去买吃的,早上就在此过夜,一晃过了三天。这日一早醒来,却见芙蓉坐在桌前,含笑望着他。江颖身子一弹起来,惊讶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芙蓉道:“这屋子里是不是有一股香味?”江颖吸了吸鼻子道:“的确有股香味,难道这香味有什么妙用?”芙蓉道:“它会让人每一觉都睡得香香的。觉睡好了,才能精神百倍。”江颖道:“我睡得太死了,所以没有觉察到你来。这对一个江湖人来说太不适宜了。”说着亦在桌前坐下。芙蓉道:“你放心,这里一般人是不敢闯的。好了,不说闲话了,说正事。庄里的情况你都探查清楚了吗?”江颖摇摇头道:“糊里糊涂。对了,那个女人是干什么的?”芙蓉道:“哪个女人?”江颖道:“和你家庄主在一起,被喊作大人的那个女人。”芙蓉“噗嗤”笑了,道:“那个哪里是女人,而是个男人。”
“男人?”江颖更糊涂了,问道,“他为何打扮成女人?”芙蓉道:“明白着给你说吧,他就是那个田万城。他来的时候,很像个男人,身材魁梧,粗声粗气,可过了两个月,我再看见他时他已经男扮女装了。他的皮肤变得很滑,胡子全掉了,说话的声音也变细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江颖大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芙蓉皱眉问道:“你明白什么了?”江颖也不想说破,收了笑容,只道:“没什么。”芙蓉一本正经道:“他的武功可厉害了!”江颖问道:“怎么个厉害法?”芙蓉道:“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很厉害。上次比武,庄主、玄灵、以及本门几位长老联手攻他,都打不赢他。这不是开玩笑,你可一定要小心。”江颖颔首。芙蓉又道:“庄里庄外驻扎了上千名兵士,统领叫木儿赤铁宁,是个蒙古人。你还有哪里不清楚?”江颖道:“多谢了芙蓉。我没有什么再问的了。”芙蓉站起身道:“那我先走了。”江颖起身“嗯”了一声。那芙蓉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跃下去。江颖追到窗边向外望时,已没了她的踪迹。心道:“原来也是个好手啊!”
江颖在当天便返回了成都城。回到客栈,把大家召集来,把探到的情况讲了一遍。听完江颖的讲述,大家全都沉默了。何须田万城动手,这上千官兵就够他们喝一壶了。对田万城练成玄天神功,他们心中都不禁多了一丝忌惮。钱宁依然沉默不语;南宫燕依旧高傲蔑视;马天星眉头紧皱,心有余而力不足;夏婵桃花失色,眉凝愁云;江凝波澜不惊,风雨含笑。
夏婵忧忧道:“如果能把田万城引出来,我们大家联手攻他,胜算就很大了。马天星道:“这是一个好办法,只是怎么诱他一人出来。”江颖道:“田万城最恨我了,我可以做诱饵。”马天星道:“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江颖道:“我倒有个主意,不过——”马天星道:“不过什么?”江颖道:“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钱公子,你有何主意?”钱宁道:“我知道碧火庄丫鬟芙蓉时常进城,我们抓住她,逼龙傲天一人赴会。龙傲天绝不会一个人来,到那时碧火庄内空虚,再将龙傲天的三夫人抓住,再……”
“不要说了!”江颖打断钱宁的话义正言辞道,“尽管是为了报仇,我们也不能用如此卑鄙手段!”马天星道:“江颖说的没错,我们报仇的对象是田万城、龙傲天,最好不要殃及无辜。”钱宁默然。南宫燕道:“不如直接杀入碧火庄,对方虽人多,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我们仍有胜算。”高薛黄花四人一起欢呼:“教主英明……”南宫燕伸手按下欢呼,又道:“或者让他们来找我们,那时可就不妙了。”马天星道:“还是小心为宜。”众人商量半宿未有结果。
翌日,江颖一觉醒来,又见芙蓉坐在桌前,含笑望着他。芙蓉道:“我没有扰你清梦吧?”江颖目瞪口呆道:“你进来我又没有发现,真郁闷!这次又是怎么回事?”芙蓉道:“说明我轻功好呗!”江颖有些尴尬,问道:“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啊?”芙蓉笑道:“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江颖叹了口气道:“真无聊!我以为又有什么重要情况呢。”说完又躺下。芙蓉嘿嘿笑道:“你真信我的话?”江颖道:“信又怎样,不信又怎样,反正你说了算。”芙蓉道:“我也不兜圈子了,夫人让我告诉你,庄里又来了些人。”江颖百无聊赖地“嗯”了一声。芙蓉继续道:“两僧两俗都是昆仑派门人。”江颖一听“昆仑”二字,心里一阵紧张,忙问道:“都是什么人?”芙蓉道:“一个叫波密阿达,一个叫波密丽树,一个叫风嚣,一个叫雷洪。”江颖松了一口气,又义愤填膺道:“原来是他们四个叛徒!”芙蓉道:“原来你认识他们。”江颖发怒道:“何止认识,他们化成灰我都认得!”芙蓉道:“还有近些日子他们可能有所行动。”江颖一皱眉道:“什么意思?”芙蓉道:“你没有发现城里多了很多官兵,还有蜀山派门人,他们要来个夜袭,把你们一锅端。”江颖一锤床,愤道:“爷爷不找你们,你们倒找到爷爷头上,真是气煞我了!”芙蓉道:“所以你们还是早做打算,别让人家把你们真的包了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