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芷茫然地站着,怔怔地看向原先茅屋所在的位置。一双手缓缓蒙在她眼前,“别看了。”
如果她来早一步,事情是不是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她早知道北渊宗已经卷进这件事来,可她想着,也许事情还不至于到那样糟糕的地步,也许……
她实在太天真了,想着那血淋淋的杀戮与北渊宗无关,想着北渊宗能在这件事里全身而退。可是,根本没有什么全身而退。今天是陈伯,明天又是谁?为了一个所谓的遗诏,还要死多少人才够?
顾灵芷缓缓抬手,轻轻抓住那遮在她面前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眼前移开。“看或者不看,结果都是一样。”她眸光幽冷,静静看着穆霈云,“死了的人,能够复生吗?”
她提剑往正殿掠去,左手却被他扣住。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这是我北渊宗的地方。”她冷冷看着他,“我不允许有人来破坏。”
夜风吹得树影婆娑,天上的星星仿佛都隐匿到天幕深处去了,只从那黑纱的背后透出一点浅淡的光芒来。
北渊宗灰衣白衫的弟子服如同一只轻盈的灰白色蝴蝶,掠过夜色下的山林。顾灵芷横剑挡在那座破旧的正殿面前,冷眼看着从四面急速掠来的黑影。人轻如蝶,影动如魅。剑光翻飞,连绵成一片诡异的光影,从那掠至殿阁前的黑影面前划过。
飞溅的鲜血在空中连一道道起伏的弧线,恍如有人以天幕为纸,以剑为笔,以血为墨,泼洒出一幅幅画卷。
穆霈云看向那空中轻盈腾挪的身影,神色变得复杂。那日在宫中时,他们虽然并肩厮杀,但他未曾见过她脸上出现如此淡漠的神色,就像……
把杀人当成一种艺术。
她每次的躲闪和出击都异常灵敏轻巧,身法尤胜从前,神情漠然。这并不像是短时间内修为精进所得,而且从她出剑的招式来看……
穆霈云蓦地皱眉。他仿佛从前在哪里看过,现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长剑如龙,轻盈游移在她掌中。她一次次擦着冰冷的剑锋掠过,侧身旋飞,回剑划破来人颈部的血脉。血落如雨,染湿她身上的衣衫。夜风卷动她衣袂,翻飞翩然,恍如仙子。只那一双眸光,愈发澈然,又从那澈然之中透出森冷的杀意来。
身外恍如无物,她只得听得见那一颗颗跳动的心,那起伏涌动的血脉。手中的剑仿佛有了嗜血的灵性一般,缠咬着,追逐着,奔着那滚烫的鲜血和跳跃有力的心脏去。
一剑又一剑,仿佛不知止歇。眼前红雨如注,侵染了殿前的空地,打湿了她的衣衫。可那粘稠的鲜血,却并不让她厌恶。她只觉得漠然,而这漠然里,又似乎有着一点熟悉。
她旋飞着持剑落地,冷眼看着堆积在殿前的尸体。手中剑光一闪,她蓦地急速往后掠去,剑影叠出,形如鬼魅,闪电一般划过殿前两人的颈脖,一剑洞穿身后另一人的心脏,那人的一条腿已经迈入了殿阁中。
顾灵芷收剑回身,三具尸体在她身后颓然倒下。她仰头看着天幕上那一个个黑影,忽见一人掠至她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