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才缓缓地回过头来。

何穗在那一瞬，似乎看到了广寒宫。传说中有个仙子，上千年一直一个人居住在那。

“王妃找本王何事？”

“有事想找王爷谈谈。”何穗走过去，踢了两脚地上的书册，靠在书案上朝赵煜道：“苡仁说我前两日中毒是王爷示意的，此话当真？”

赵煜默然地看了瞬地上被她用脚踢开的书册，轻叹了口气。

“当真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若是苡仁的话当真的话，”何穗道：“那我就原谅王爷，当年我害您的那半条命，就两清了。若是假的话……”何穗扫了眼书房四周，又道：“今日这仇，我帮你去报回来。”

赵煜沉甸甸的悬在心口的那口气突然因为她的话全都释然了。

他抬眸看她，落叶挡在身后，人逢肃秋而杀，无所畏惧。

赵煜桃花眼中波光粼粼，“若是假的，王妃去帮本王报仇，就不要两清了？”

何穗鼓着腮帮子摇了摇头。

“不要。帮你出口气出自仗义，是他们欺人太甚，本姑娘自己看不下去。恩是恩，过是过，王爷说过的。以前欠王爷的，王爷若是不嫌弃，我慢慢还就是了。大不了往后，我给你当近卫，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赵煜颇觉好笑地别过目光去，连这书房里满地的狼藉都似乎顺眼了不少。

他道：“王妃是觉得，武功在本王之上？”

何穗想起当日在北镇抚司，她借着赵煜的力一脚将赵珏踹到还不了手的模样，细想了想，实诚道：“那还是不如王爷。”

“不过，”她踮着脚尖凑近了赵煜，“王爷不是不便出手吗？那我的用处可大了，我可做王爷的刀。”

赵煜深呼了一口气，满脸试探地问她：“不嫁陆府了？”

何穗眨巴眨巴眼睛，继而蹙起了眉头。

如果她不去替嫁将楚昔归换出来，那昔归表妹怎么办？陆伯阳这小弟收的，难道就图他将来能对楚昔归好吗？然她要是不能得其所爱，又怎会甘心呢。

眼看赵煜的脸色就要冷下来，何穗赶紧拉过他的胳膊往门外走，“王爷不如这两日随我去南镇抚司住两日，等府里的人收拾好了再回来。眼不见为净。”

赵煜又岂是能由她摆布的，他避开何穗的手。

扭头朝她声线冷冽地问道：“王妃尚未回答本王。”

何穗甚至自己都心烦意乱，应下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她实在是摸不清赵煜的脾气。万一她说想其他主意，他嫌她出尔反尔，置自家表妹于不顾，自私自利，平生不配为人。她若说按原计划替嫁过去，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她完全不敢吐出来。只觉后颈一阵发凉。

“王爷，你这一生，非昔归表妹不娶吗？”何穗仰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煜大爷似的被她抱着胳膊往外走。

他不耐烦地道：“王妃这话从何说起，本王已经娶妻，何来非你昔归表妹不娶一说。”

何穗简直快被他的这句话给绕晕了。

“王爷说的娶妻……可是本小姐？当初不是……”

赵煜当时喜堂上的那番话她至今都印象深刻。若非她和昔归表妹同气连枝，楚宰相因循守旧，要长姐先嫁，他也不必委屈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