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孟华道,“这件事传开了。但是虞熙的身份并没有暴『露』,他们不知道她是主子的人。”
司辰点了点头。“凭什么确定是虞熙?”
“递消息的人画了画像。是虞熙。”
“画像在何处?”
孟华颤着手,从怀中『摸』出画像递给司辰。司辰一把拿了过去,不紧不慢,望着画像中的女子。她穿着那回从梁国、军营回来时穿着的那身丑丑的农夫的衣裳,披头丧发,满脸鲜血。被吊挂在军营门口,袖子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臂。
司辰望着图像里的人。
像是虞熙,又不像。
好几个月没有见过她,这是她吗?他忽然不敢确定了。
他把画像扔到地上,“这根本不是虞熙。”
孟华匍匐着,不敢说话。
“不可能是她,孟华,是不是?”
孟华磕头,一下接一下,重重地磕着。远处的力生和王冲过来看到这个景像,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以为孟华做什么事惹怒了司辰,连忙跟着一起下跪求饶。
司辰冷静地说:“都别急着跪。把这件事查清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甩袖走了,王冲王力生面面相觑。力生捡起掉在地上的信和画像,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真,真的吗?孟华!是不是真的?”
“你没眼睛,不会分辨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吗!”孟华大吼一声,眼眶红了。
力生的眼睛也红了。“我不信,不信!虞熙不可能死!”
仪兰亭中,横七竖八地倒了几个酒瓶子。司辰趴在桌子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他纵然是喝醉也不呓语,安安静静的,只是埋头在臂弯。
脚步声响了起来。
“你来了?”司辰头也不抬,“你是不是很生气?别生气,虞熙,我怕你走了,才把你送进宫。”
没有人回应他。
“可你终于还是走的,走得更远了。”
耳边一声叹息。
司辰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模模糊糊的轮廓,但足够让他分清楚来人是谁。“明琛,你来做什么。”
“别再喝了,你醉了。”
“醉了也好。我活得太清醒,没有醉过。”司辰抓起酒瓶,往口中灌了一口,“可纵然是这样,我也醉得不彻底。”
傅明琛一把握住他手中的瓶子。“不要再喝了!喝酒能管什么用?”
“能让我一醉方休!”
“醉了又如何?醒来之后,你能看清楚现实了么?”
“现实是什么,什么又是现实?”
傅明琛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怎么,一个宁虞熙就那么重要?”
司辰笑了起来,他坐直身体,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漆黑的眼睛像一汪大海,深沉得不见底。
“也没多重要。如果真的重要,就不会做那么蠢的决定。”
“看清现实。她不过是个女人。”
司辰冷笑一声,抬头看他,“你看得这么开?难道你不曾……”
傅明琛道:“那又如何?生与死,我看得比谁都透。只要她过得快乐,是生是死,也没区别。”
“死了,焉能快乐?”
“你怎么知道她活着不比死了更快乐?”
司辰摇摇晃晃地又灌了口酒,“是吗?让她死了会比活着更快乐,她是这样和你说的么?”在他的身边,就真的那么痛苦?她倔强地在他面前一句也不说,可她可以在傅明琛面前毫无顾忌地流眼泪。
“没有。”傅明琛道,“人死了,让她安息吧。”
“你相信她死了?我不相信。”
“那又如何呢?你要千里迢迢去梁国证实这件事么?”
司辰沉默了下来。呵,去梁国么,去了有没有意义?如果要回来的只是她的一抔尘土呢?
宇文荀和虞熙在山上待了半个月。
每天宇文荀带闪电去捕措,有时候她也一起去。她的箭术很准,但宇文荀更在她之上,几乎百发百中。
关于这个问题,她虚心讨教。他就手把手地教她他的独门秘技。
三餐一般都是虞熙做,早上打猎,下午他们有时候一起练剑,切磋武艺,他们像一对挚友,每天都很愉快地相处。
尽管孤男寡女共处,宇文荀半分都没有逾越,也没有多流『露』出半分对她的非份之想。这让虞熙很自在。
平和了心态,她发现和宇文荀不站在对立面,她们很容易就变成好朋友。她觉得他有时候有点像司辰,更多的时候,像傅明琛。
想到这两个人,她心里便像打翻了五味杂坛,种种滋味绕上心头。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宇文荀放出去的消息应该已经传达金都了吧?
司辰他知道她死了,会如何?
他可会为她伤心?
傅大哥看惯生死,她的死,他应该也觉得能接受吧。她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身边的草地陷下去,宇文荀的清冷气息笼罩过来。
“没什么。”这个地方就在悬崖边,对面是一小挂瀑布,底下是幽幽山谷。虞熙偶然散步到这里发现的,是个观览景致极好的地方。
“明天要下山了。”他眯着眼望前方。
“嗯。”这些天她想了很多。
“离开之后,你要去哪儿?”
“齐国。明洙岛。”她转过头看向他,“知道那个地方么?”
“我去过。”
“哦?”
“景致非常优美的小岛,令人难忘。”他说,“你打算在那里过下去?”
“是。”
“怎么解决生计问题?”
她说:“当个渔夫如何?卖得掉就赚些薄钱,卖不掉就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