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血,全是血,很冷,水、很冰,他死了,他、他死了。”
她的唇还在不停的翕动着,断续的只言片语,却是她梦魇里最深的恐惧。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阿水在冉有身边,不怕,冉有不怕。”
他的安抚让怀中的人从开始激烈挣扎到慢慢软了身体,只是满是泪痕的脸依旧惨无人『色』,身子也抖的厉害。拽着他衣襟如小兽般低低呜咽着,惊惶的像夜里『迷』路的孩子。
他不厌其烦的轻拍着她后背,就像哄小孩般。
目光落至女子被划伤光着的脚丫上,眸光一变,打横抱着她放床上又是好一番安抚才将她各处伤口处理包扎好。
此时宫女已重新将一地碎渣清理好。
“皇上,您的手——”
刚刚接近时,他手背上也被女子抓住几道血痕,血已经半干看着有几分骇然,他似浑不在意,姿势改为半侧身搂着女子的姿势,让她更舒服的靠在他胸膛上。
“把上朝衣物拿到这里来。”她这样他自是无法离开的,待会只能直接在这里换衣上朝了。
宫女一愣,这才发现原来刚才他们的王匆匆忙忙赶来,竟是连鞋子都没穿。
他对那个女子的在意竟到了这种程度?
心中的震惊还未散去,那头又幽幽落下一句——
“撤了长阳殿内一切瓷器及尖锐物,重新换一批守值宫侍。”
说完,便摆摆手挥退了那已变了脸『色』的宫女。
“我是不是又惹麻烦了?”
怀中本拥着他腰掩面哭泣的女子抬头不安的问,一双眼红肿的如核桃般,羽睫上还湿漉漉的挂着泪珠,睁着的眼如雨后碧空,黑的璀亮,倒映着他怔怔看她的样子,可惜,里面并无焦距。
他一滞,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轻拂去了那滴泪珠,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不会有下次了。”
不会有下次了,让她再陷入那种恐慌中。
他的话,一成不变的温柔润雅,鼻尖是她熟悉且贪恋的清雅梨香,她一瞬的『迷』失,心就奇异般的安定下来。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此刻二人相拥的姿势有些不妥,她搂着他精瘦的腰,刚刚一直在哭,泪水鼻涕蹭湿他前胸衣襟,似乎还能感受刚刚紧贴着胸膛时里面传来的有力跳动。而此时,他温热的大掌还是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后背,似根本没发觉她的异常。
面颊忽的就有些热,一下挣起身。
“怎么了?”
“没、没事,现在什么时歆了?”
如玉的眼淡淡从铜壶滴漏上移回,“将至寅时。”言罢,将锦被又往她身上拉了些,“时歆还早,再睡会儿?”
冉有此时已然睡不着了,可想着自己折腾了别人大半夜,心里有些愧然,仍是点点头。改握他的手身子往床里缩了缩。
“你躺下再睡会儿。”
说完,没见上面有丝毫动静。
“放心,我不占你便宜。”
柳无殇视了面『色』坦『荡』的她片刻,蓦地垂眸一笑,是她看不见的流光潋滟。
他哪里是怕被她占便宜,只怕今夜过后,会横生更多关于她的猜测。
不过,他会护着她。
思及此,微动了身,竟真的在她身侧躺下,隔着一尺距离细细打量这个心无城府的女子,眸眼坦然无丝毫『淫』邪。
女子吐气如兰,他从未这样近距离审视过她,女子温盈素淡,昏黄烛光打下一片圣洁纯净的静谧,柔和的不可思议。青丝白颈,肌肤胜雪,被子下他们的手交缠,清晰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他呼吸终一滞,别了脸,心却在那一刻微『乱』了频率。
“阿水?”
“恩?”
“你睡不着么?”她敏锐感觉他此刻的不寻常,却是不解。
而他似是被戳中了心事,一向素淡的眸有一瞬的慌『乱』,轻轻应了声,又怕她多想,随即又解释,“我一向浅眠,吵到你了?”
冉有摇摇头,“我也睡不着。”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真实到她几乎以为她曾经经历过那些。
“过去了就不要想了,恩?”
他伸手过来轻抚着她微蹙的眉头,想要将她心中愁绪驱散。他不知道他离开后她发生了什么,只是若回忆于她太过残忍,他宁愿她永远不要想起。
女子默了片刻,然后抬头“看”他,“阿水,能跟我说说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么?”
流连在她眉间的手指蓦地一顿,“好。”
青玄与歆国交接的边境小镇上,商旅不绝,一派活络繁华之景。倒是丝毫看不出两国皆经历过换帝风云的样子。
说起来,这样一派富庶盛景还亏了两国国主的新政措施。青玄本就开放了通商口岸,一举更改了以往重农轻商的思想,而歆国新帝也因仁政而放宽了对经商者的要求,尤其在这样的交界处,是以往难得一见的欣欣向荣。
这里人员来往繁杂多样,民风多淳朴开放,阴谋诡谲,似乎离这里很远。
茶馆里,人们还津津乐道着两国新帝的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