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宇家位于天龙岭村的最东端。外面有一圈石头砌成的围墙,有一人多高,正中间是一个三米多宽的门洞。门洞上原来有两扇大铁门,半年前信用社硬是派人把两扇大铁门拆下来卖废铁冲抵了贷款,于是夏家就没有了大门,只剩下一个三米多宽的门洞任人进出。
在院子的正中间,是三间破旧的石头房,这是当初夏小宇爷爷留下的产业。在如今的天龙岭村,虽然石头房并不少见,但是里面已经很少住人了,村民们大多都搬进新盖的红砖房里去了。因为夏小宇的父亲夏卫国把家里所有的财力都投入到承包的五十亩荒山上去了,一时也拿不出钱修建红砖房,所以只能住在阴暗潮湿的石头房里。在天龙岭村来说,除了几户孤寡老人外,夏家可能是唯一还居住在这种老式石头房里的村民。
此时夏家的正房里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然后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被赶了出来,一包金首饰也紧随着她被扔了出来。
一辆手摇式轮椅出现在正房门口,夏卫国坐在轮椅上破口大骂:“王快嘴,拿着首饰滚出我们夏家!以后你再赶上门,小心打断你的狗腿!”
也无怪乎夏卫国这么激动,女儿夏小荷才十六岁,王快嘴就找上来要给夏小荷说媒,更可气的,说媒的对象还是乡信用社主任左富贵的儿子。附近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左富贵儿子左天顺是个傻子啊?太欺负人了!
王快嘴狼狈不堪地从地上捡起那包首饰,指着夏卫国气急败坏地说道:“夏卫国,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看你家过得困难,好心好意地上来给介绍一门富贵亲事,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不识好歹!咱不说别的,就说这方圆几十里,有多少人能一把手拿得起十五万彩礼钱的?有了这十五万,你不但马上可以还上欠乡里的十三万贷款,手里还能净落两万,这是多好的一门亲事啊!”
见夏卫国气得说不出来话,站在轮椅旁边的尚春玲一边用手替丈夫顺气,一边对王快嘴抢白道:“这门亲事这么好,你怎么不把你孙女嫁给左天顺?我夏卫国就是再穷,也没有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
王快嘴被噎得直翻白眼,她倒是想把自己孙女嫁给左天顺,奈何人家左家根本看不上她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孙女。
到了这个地步,王快嘴知道光靠自己是肯定拿不下这门亲事了,于是只好讪讪地望向一个正站在院子里抽烟的青年,“左助理,您看……”
这个青年叫左天鸿,是左富贵的亲侄子,也在乡信用社工作,头衔是主任助理。这次左富贵让他和王快嘴到夏卫国这里来,就是准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左天鸿鼻子哼了一声,一把扒拉开王快嘴,走到正房门前,冷笑着看着夏卫国夫妻,“不同意婚事无所谓,只是我说夏卫国,这还贷款的日子到了,这乡里的贷款,你准备咋还呢?”
说着左天鸿一指站在轮椅后面面色苍白的夏小荷,狞笑着说道:“乡派出所的民警可就等在外边,你今天要是还赖着不还贷款,我只好让他们带走你的闺女,你什么时候还上贷款,我什么时候放你闺女出来!”
“左天鸿,你可不能昧良心!她还是一个孩子,懂什么?贷款是我欠的,要抓就抓我!”夏卫国坐在轮椅上闷吼道。
“对,要抓就把我们夫妻抓去!关孩子什么事情?”尚春玲一把将夏小荷拉到自己身后,冲着左天鸿喊道。
“哼哼,把你俩抓去,谁来还乡里的贷款啊?”左天鸿冷笑道,“只有把你们闺女关进去,你们两个老东西才会想办法弄钱还贷款!”
夏卫国夫妻气得浑身发抖,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打算抓走女儿作要挟。夏小荷更是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左天鸿,你不是要贷款吗?小爷我今天还给你!”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院外大步走了进来,隔着老远,狠狠地就把一大捆钱向左天鸿砸过去。
来的正是夏小宇,被龙一改造过身体之后,他手上的力气何其大啊!这一捆钱砸到左天鸿的身上,左天鸿感觉就好像是被飞驰过来的电动车撞上一样,哎哟一声,飞出去两米多远,以一个极其标准的狗吃屎的姿势,一头栽倒在地面上。也幸亏夏家的院子是黄土地,前两天又刚下过雨,地面比较柔软,左天鸿只是啃了一嘴泥;如果换成水泥地石板地,单这一下,恐怕左天鸿就要满脸开花,门牙估计都保不住了。
看到夏小宇回来,夏小荷顿时找到了主心骨。
“哥!”她叫了一声,飞奔而出,一把扑到夏小宇怀里,双手紧抱着夏小宇,委屈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