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映照出一抹橘红色金芒,细细地描绘着宫殿琉璃瓦。
白玉石子铺砌成的宫路笔直通向远方,几道两人高的朱红色墙堆围成棋盘式格局,李煊一袭白衣飘飘,端立于拐角处,双手负在身后,一袭微风撩起了他的衣摆。
唐泽停住了脚步,略微无奈地摸了摸额头,唉,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还能咋着?硬着头皮上呗!
唐泽把随行的宫女支到了一边,才走过去打了招呼:“清河王。”
李煊闻言转过身。
许是去北戎征战了半年的缘故,他身形更显得清瘦了,气质倒和从前无差,端的是面容雅致,俊如美玉,风姿绰约。
他的视线先落在唐泽脸上,又慢慢挪到了她已经六个月大的肚子上,不由浑身一僵,再抬起眼时里面都是难以言喻的痛楚。
唐泽抬眼觑了觑天色。
毕竟以前也是个男人,他非常知道李煊这种疑似被戴绿帽子对方还搞出了孩子的心理阴影面积究竟有多大。
“我有一些话同你说。”唐泽想了想,决定自己还是把一些事情给说清楚比较好。
“若是我不想听呢?”李煊眉间带着淡淡的忧伤,黑湛眸子里涌起一丝倔强。
唐泽倒是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这种表情,此时不禁话语一噎,看来他怀孕之事对李煊的刺激着实太大了?
“清河王若不想听,那便罢了,本宫先回去了。”唐泽语气也生疏起来,不客气地说。
李煊盯着她,见她真的抬脚要走,才语气酸涩地说了一句:“泽儿,你要当皇后了,本王该恭喜你的。”
这话酸的啊……唐泽手臂上鸡皮疙瘩一起,正打算不理会拍拍屁股就走,但又突然想起以前利用对方离宫之事,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源于对方和原身之间的情谊,但自己确实也玩弄欺骗了人家感情的。
于是复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是,我要当皇后了,但这并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唐泽思索了一会儿,斟酌着措辞说,“清河王,我接下来所说的事情,你可能不信,但我——所说的确是实话,信不信就由你了。”
李煊奇怪地望了她一眼。
唐泽瞥开视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看向他,认真地说道:“清河王与唐泽虽分别多年,但自幼便相识相知,情投意合,甚至私定了终身,但……难道没有察觉我,也就是此刻站在你眼前之人,有何不妥之处吗?”
李煊闻言,眼神更是怪异,问:“泽儿,你什么意思?”
见他还不懂,唐泽只能直接说道:“清河王,我的意思是,我这个人,也就是此时此刻与你说话的这个唐泽,早已经不是你所认识所喜欢的那个唐泽了,并非心性变了,而是整颗心都换了,也就是——魂儿换了一个。”
李煊眉头一皱,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用浑然不认识的眼神盯着她。
唐泽继续说:“所以,你没必要介怀伤心什么,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心上人……上次利用你离宫,是我不对欺骗了你,只是现在我暂时不打算离宫了,所以……总之,我就是想告诉你,别惦记着错的人。”
说完这些话,唐泽心里轻松不少,先别管李煊信不信自己,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非常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一方面是为了自己本身,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弥补一下心里利用了李煊的愧疚之情……
当然,这事实可能对李煊更是一个重大打击,毕竟连心上人去了哪儿都不知道……
李煊深吸了一口气,仍旧是半信半疑的表情,问:“那真正的泽儿去了哪儿?”
“我不知道,”唐泽老实地回答,为了证明自己所言是真,又补了一句,“还记得上次我们离宫计划失败后,我又突然出现在你房间的事情吗?”
李煊沉默思索。
唐泽同他解释:“怎么说呢?当时那个借口是我瞎编的,根本没有人带我出来,你后来应该调查过吧?其实那是我依靠……呃,一个叫系统的东西,用了一种空间转移的力量,总之是很复杂的一种物理……你想,我若真是你认识的那个唐泽,怎么会办到?”
对于瞬间移动这种东西,唐泽自己都不是很明白原理,更别提和李煊一个古代人解释什么,所以只能模糊地说了一些。
李煊眼神愈加怪异地盯了她一会儿,眉宇间微微一动,似乎在思索和挣扎什么。
气氛寂静了一瞬。
可他最终却蓦地一勾唇角,眼眸里竟是自嘲和讽意,望向唐泽的目光带着深刻痛楚:“泽儿,你不必如此欺骗我,他能封你为后,能给你一切荣华富贵,我虽不能像他一样待你,但也绝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到你的事情。”
“……”唐泽语塞,李煊这话不仅是不信,还把自己当做一个贪慕虚荣,抛弃前任的渣女了?
三角恋的关系本来就狗血复杂,像他这种三角非三角四角非四角的情况就更少见了,莫名其妙地就招惹了桃花啊……
唐泽不想多作解释了,对于这种超乎认知的事情,一般人的确是不会接受的,所以他也只能默默地表示理解,随李煊继续纠结痛苦去了。
“清河王既然不信我,那我也无话好说,先告辞了。”唐泽抬脚就要走。
“等一下!”李煊忽然上前一步捉住唐泽的手腕,声音急切,“泽儿!如果我能像他……”
“放开!”
唐泽还没回过神,一声冰冷怒意的喝止就在背后响了起来。
他闻声望去,只见李翃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他面容冷峻,表情威严,视线接触到李煊和唐泽手腕紧扣之处,眼睛一眯,眸子里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