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唐泽一直没见着李翃。
他也懒得去养心殿找对方,一来找了也无话可说,这种事情不是解释不解释的问题,二来他思虑许久,觉得对方心里不能接受自己是个男人,对于自己来说似乎也毫无损失啊!
他又不是后宫里的小婊砸们,缺了皇上的宠爱就跟活不下去一样。他现在占着皇后的位置,手中又有一个可以继承皇位的包子,地位稳稳当当的,又有什么好担忧?
李翃那货,爱避开自己不见就不见!老子还落得个自在!
百日宴的前几天,唐泽倒是有点意外,李煊安插在宫里的一个眼线来了景仁宫一趟。
唐泽觑了一眼那个小太监,说:“你倒是忠心耿耿。”
李翃判处谋逆之罪的圣旨上个月就下达了。李煊和上辈子一样是被贬为庶人发配岭南的下场,而且他在洛城的暗线情报网和宫中眼线都被挖了出来,此时此刻宫里竟还有人帮他传递消息,可见此人确实是忠心又有点本事的。
“娘娘打趣奴才了,”小太监俯首恭敬地说,“清河王对奴才有恩,奴才想报答他罢了。清河王临走前把这个东西交给了奴才,吩咐奴才转交娘娘,算作是给小皇子的生辰礼了。”
唐泽瞥了他手中的东西,是一支白色玉笛,通透无暇,温润光滑,是李煊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支。
他收回视线,冷冷淡淡地拒绝:“离小皇子生辰还早着,清河王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这东西,你还是还给他吧。”
小太监犹豫了一会儿,才应了声:“是。”话音刚落,他忽然举起玉笛朝地上狠狠砸碎了去。
唐泽吓了一跳,随即皱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回禀皇后娘娘,清河王有吩咐,说要是娘娘不接受,那不如干脆就砸了这个东西,乐器本是用来吹奏取悦心上之人,可倘若人生连知音都没有,那它的存在又有何意思?”
唐泽无语,这种煽情的话语,他相信李煊那货绝对说的出,但这小太监心眼也太实诚了吧?他难道不知道这根玉笛可以换好多银子吗?够他这辈子的俸禄了……
“罢了,”唐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到此时李煊应该正在通往岭南的路上,于是说,“你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见到清河王,不妨替本宫带给他一句话。人生若是觅错了知音,还倔强地一头扎进去,那才真是可悲可怜。”
对方留给他这么一句煽情多愁的话语,那他便还一句同样神经叨叨的弦外之音。至于其中的意思,让他自个儿琢磨去,在岭南闲暇之余也好用来打发一下时间……
小太监抬头,奇怪地看了一眼唐泽,才点头诺了声。
他走后,唐泽又一个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
其实说到底,李煊还是不信自己的话吧?又或者,他根本分不清唐泽与自己,将两个不同的人混为一谈。
所以说,从一开始,这种喜欢便是错的。
孔思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唐泽坐在桌边发呆走神,窗子半开着一扇,一抹悠悠斜阳穿过晚霞投射了进来,正好落到了她深思的眼眸中,皮肤更显得白皙无暇,鼻子玲珑小巧,侧脸弧线流畅优美,身子依旧是纤细苗条,根本看不出是刚生产完三个月的人。
“姐姐。”孔思思叫了她一声,才将唐泽的情思唤了回来。
“你来了。”
唐泽冲她启唇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在人前,他总是要展现出一副毫无心事的模样,不能叫人看了出来。
但孔思思是一个极其敏锐的人,她早就地洞察到了这几天的异样,只是见唐泽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不好问什么罢了。
“姐姐,这是小皇子百日宴的名单和礼品,你看看可还有不妥之处?”孔思思将一个小册子递给了她。
唐泽接过只粗略地瞥了一眼便放下,说:“你办事,我总是放心的。”
孔思思笑了一下,又斟酌了一会儿,才说:“姐姐,据说祁赵边境的状况又不好了,皇上这几天一直忙于政务,连合眼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才没空来景仁宫探望姐姐,姐姐心里万不可多想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唐泽嘴角扯了扯,挤出一个温良贤淑的笑,说:“皇上政务繁忙,本宫自然知道的,怎么会不体谅皇上呢?”
什么忙于政务,这些不过都是借口而已!以前不管多晚他总是要来看一看自己和包子的,但是现在连个影子都不带出现的!
唐泽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恐怕并不是忙,而是没有这个心吧?是啊,他接收不了自己是个男人,看着自己就觉得膈应,又怎么会来景仁宫呢?
孔思思见唐泽脸色并没有变好,反而更阴沉了,急忙转了话题说:“姐姐,小孩子一般六七月就开始长牙,小皇子也该是快了,四五月的时候牙床痒,最喜欢啃东西的,你可要注意一些,别让他吃进去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嗯,谢妹妹提醒了。”唐泽不冷不热地应道,眼睛瞥了瞥殿外,心里似乎带着一些什么期待。
但这种期待还是落空,最终划归毫无波澜。
半个月后,时值金秋。
宫殿之上一方宁静高远的天空,颜色纯粹得好似被碧海洗过一样,几多白云轻盈如羽毛缓缓飘过折射璀璨光芒的琉璃瓦。一道道高墙铺砌在白色玉石路上,形成令人捉摸不透的复杂格局,苍穹之下,两条盘旋在檐上的金鳞金甲的飞龙,足踏云纹,口吐圆珠,一副威武不屈的架势似欲腾空飞去。
临近傍晚,金乌西沉,一片红透的火烧云燃于天边,映照得祁国皇城恢弘大气,美轮美奂。
一驾驾装饰华丽风格迥异的马车穿过朱红色宫门,一路嗒嗒地驶进了外宫,在进入内宫之前,马车上纷纷下来身着郑重服饰的官员和使臣,互相寒暄了几句,才提起脚步往里走去。
今天,正是祁国皇帝之嫡长子举行百天宴的日子。
满朝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均到来祝贺。
唐泽在宴会上才又一次见到了李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