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罗在马上飞奔着,过往的一切如电影的长镜头一般在她眼前虚幻又真实的滑过。
她和卫流之间,是她先招惹了卫流,又是她先绝然放手,如今知道一切不过是南宫凌手中的一个局,这让她情何以堪,她以后该用什么样的面目再去见卫流?
这一份愧意,只怕到死,都会一直缠绕着她。
阮烟罗闭了闭眼睛,觉得想哭,可是眼睛里涩的厉害,竟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阿流,阿流,你还好吗?
南楚的风景是什么样?你有没有回到凤城的皇宫?那些明枪暗箭,那些腥风血雨,那些我本来准备好和你一同经历却又中途放弃的一切,你一个人去应付,会不会很累?
南楚重炎宫里,卫流站在原来他和母妃一起居住的宫殿,一袭白衣在夜色中如发着微微淡光,映得穿着这身衣服的人容颜清雅,仿若谪仙。
他回到凤城刚刚三天,从南楚边境到凤城一路上,他们至少遇到了三十余波刺杀,每一波,都是不死不休。
如果不是有经过简单训练的流烟军,又有之前培训了多年的死士护着,只怕他早就死在了路上。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将一段快马加鞭只需七天的路程,走了近三十天。
他还记得卫江见到他和流烟军时的表情,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偏偏发作不出来。
当卫江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强逼着自己上来叫他一声二弟,又对他带回当年南楚被掳之人大加赞赏时,他淡漠的垂下了眼睛。
这么喜怒形于色,卫江身上一袭赤色王袍就是再尊贵再华美,也遮不住他本身的上不得台面。如果不是有皇后在后面撑着,这南楚的江山,如何会轮到这样一个废物来坐?
这三天里,重炎宫里大小饮宴不停,庆祝卫流平安归来。
就算宴席里至少有一半人都不希望他回来,但至少表面上的工夫还是要做的,不停的来跟他敬酒套话。
卫流安静却不失礼数的应付着,他发现自己做这些事情做的很顺手,居然没有一点不适应的感觉。
三天下来,他对这朝中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却也片刻不得闲,直到刚刚最后一场宴会散去,他回到这间曾经盛满他与母妃相处画面如今却寂静凄凉只余回忆的宫殿里,一股突如其来的寂寞,才忽然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他如此的希望有个人能陪着他,如果那个女子在身边,一定会是一番不同的光景。
以她的性子,八成在宴会上就会想办法来为他出头,把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奚落的原形尽出,还要让他们强忍着怒火赔笑,半点也发作不出来。
这样的事情,是阮烟罗会做的,也只有那个女子能做到。
想到阮烟罗,卫流唇角轻扯出一个笑意,却又在刹那间凝固了。
早在他在索道边沉默以对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弄丢了那个女子。
她是如此骄傲,对感情又是那般纯粹坚持,如何能容忍他的取舍?
抬首望向东方,那里是天曜京城的方向,阮烟罗现在在做什么?过的好吗?
卫流想起皇帝寿宴那天,阮烟罗追着他出来。
那个时候,他想对她说:回到南楚,我们就成亲吧,我们就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