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酒!”有人大声地叫起来,他们终于弄明白这些人要干什么,从心底深处生出的恐惧令他的声音都颤抖了,根本听不出原因来。
但就算弄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此时也早已经晚了。
一只又一只的酒袋被箭矢穿透,酒液在半空中四处飞溅,形成一层如有实质的酒雾,而就在此时,那最后十余枝火箭到了。这些箭枝一路穿过酒雾,如一个接一个接连爆炸的烟花一样,轰地燃起一路剧烈的火焰,火舌翻卷狂舞,又随着原本就在下降的酒液落下,顷刻间便落在这一片所有戎军,蛮军的身上。
地上自然也不能幸免,此时正是冬季枯草期,戎国又是个暖冬,草木中几乎一点湿气也不含,一点就着,好像只不过是眨眼之间,这火就已然烧透了半边天。
阮烟罗立马原野,像一个由暗夜深处走出的精灵。火光照耀在她的脸上,风从她身后不住吹来,吹得她的发丝张扬而肆乱的飞舞。
冬季,以西北风为多,尤在半夜至黎明时为甚。
此时月上正中,夜色正深,而这浓浓的西北风,就像是夜里欢啸地歌者,大笑着助威这一场漫天大火。
戎军与蛮军都有不少人被酒淋到,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个火人,他们虽然想要扑灭身上的火,或者借由滚地的动作压灭身上的火,但此时地上早已被火扑满,周围的同伴也或多或少被火苗舔及,又哪有工夫顾得了别人?
被火灼痛之下,他们凄惨地大叫,嘶嚎,更有甚者,爬起来不辩方向地就乱跑。
这一跑,很多人就跑向了已方的大军之中。戎蛮两国大军见突然火起本来就心生惊疑,火借西北风之势正往他们逼来,更让他们觉得心生惧意,而此时这些浑身着火跑向他们的人,在他们看来,早已不是他们的同袍战友,而是一个个会带来灾祸的瘟神。
“滚开!”一个士兵终于忍不住,拔刀捅死了一个向他跑来的人,这一刀就像是打开了一个闸门,原本他们还碍于心里那条底线的良心而不敢动手,可是这一刀之后,却纷纷拔出刀,杀死那些想要把火引到他们这边来的人。
在自己的性命面前,别人的性命,算是什么呢?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杀了这些人,不过是枉做小人罢了,强劲地西北风吹着火势飞速地往他们这边蔓延,又岂是他们杀区区个把人能阻住的?就是他们不往这边跑,这火,也迟早是要烧到大军中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戎蛮军都惊呆了。
人多本来是他们的优势,可是此时却成了他们最大的劣势。
因为人多,他们连逃都没有地方逃。
因为人多,层次难免参差不齐,那些胆小的很容易就惊慌崩溃,于是崩溃的情绪像是传染病一样,暴风似的席卷了整个大军。
没有人还在乎天曜军,所有人都在奔跑,惊叫,他们只关注自己的性命。
有见识的将领不停地呼喝,命令手下的人不许惊慌,甚至不惜拔出刀杀掉几个人。
可惜他们的努力在庞大的人数基数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根本不能起到任何一点作用,甚至连有些将领都被挤在了人群当中,挣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