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沁摸了摸聪明绝顶的脑袋,作为上世纪九十年代出国留洋受过英美法系熏陶的法律人,办案高峰的那些年,每年经手的案件数量,按照一个案件一本卷宗来算,摞起来得有一人高。他用目光引着闵洋望向沙发,闵洋不明就里。
陈沁道:“靠垫上的压痕未平,还有两根头发,你是枕在靠垫上睡觉的吧。”
闵洋不以为然,这能算什么证据,陈沁见他不服气,继续道:“你脖子的左侧下方起了一个包,颜色呈新鲜的红色,靠垫的左下方有一滴血,血迹未干,看血的成色,应该是在凌晨四点到六点之间沾上去的”,陈沁得意的摊手道:“谁让这个季节还有没被冻死的蚊子。”
闵洋摸了一下脖子,果然有被蚊子咬的疙瘩,再仔细查看靠垫,他心服口服,姜还是老的辣,这位老律师等于半个福尔摩斯啊,每天和高手过招,是在华天工作的压力和福气。
陈沁笑道:“言归正传,那两家上市公司的知识产权纠纷梳理的怎么样了?你有把握吗?”
闵洋道:“陈主任这话说的有失水准啊,律师不谈把握,律师只说尽力而为。”
“你呀你呀,关起门来你还这副德性”,陈沁光笑不恼,说:“请闵律师谈谈你的思路。”
闵洋将写的密密麻麻的十几页纸递给陈沁,说:“这是我分析的结果,我坚持和解,我把两家公司所有的合同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我方当事人和对方没有在任何一份投资协议中明确写清楚所投入的高新技术,在投资前是我方当事人独家拥有的技术成果,并且所有协议中找不出一点能够证明与我方当事人相关的财产权利是完全和充分的,再者在财务审计报告中,并没有突出基于产权带来的收益,我觉得在法院作出裁判之前,和解是最佳出路。”
陈沁吸了一口凉气,为之一振,这小子的手脚麻利的惊人,六十八份专业合同在五天之内全部研究透彻了,他本想着让自己的两名助理来帮忙呢,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家伙的实力,反驳道:“和解我们开始就商量过,但当事人不愿意啊。”
闵洋拍拍他刚才给陈沁的纸,说:“之前当事人找了注册会计师,我们过于相信这位会计师对审计报告的分析,这几天我自己把审计报告翻了翻,我不能说这位会计师业务水平欠缺,但至少和我分析出来的不一样。”
陈沁向来欣赏闵洋在办理案件时体现出的大气和果断,逻辑清晰,掷地有声,剑走偏锋,个人观点强烈,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大抵就是指的他这类人。陈沁想着,他一定将审计报告翻烂了,才敢下这般定论,笑道:“闵律师了不得啊,有参加注册会计师考试的实力了。”
闵洋道:“我真的考出来了,万一跳槽了,你不难受?”
陈沁道:“我不怕,我给你加工资。”
闵洋道:“我可不是会为了五斗米折腰的人。”
陈沁指着他手上戴着的手表,说:“真正的瑞士制造,培养一名这个牌子的制表师至少需要十年时间,你是在手上戴了一辆路虎,没有五斗米,你拿什么买。”
闵洋一愣,这才意识到居然把为了应付父母的行头带到所里来了,解释道:“亲戚送的,陈主任经常批评我不修边幅,我把这手表戴着好给你撑场面,是不是太显眼了,那我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