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不去了,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去了。别人的感情是越走越势利,年少时心无旁贷,爱的冲动,也纯粹,后来往里面加进了钱,加进了名和利。方锐和别人是相反的,年少时顾虑重重,如今想纯粹也纯粹不了了,她背负太多和闵洋无关的故事,她已经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方锐了,她已经不是那个只属于闵洋的方锐了。
他们断了联系,寒假里没有见面,后来也没再见过面,不对,方锐是见过闵洋的。
一次是在之前工作的地方,买酒的先生是闵洋,只瞥见他的侧脸,光一瞥,她就认出是闵洋,吓得落荒而逃,再想偷偷瞄他几眼,他已不在那了。
一次是在健身房的游泳池边,她和朋友去的,说是朋友,其实是熟人给她介绍的对象,个体户,离异,经常在公共场合抽烟,同时对别人投来的厌恶目光视而不见。每当他抽烟时,方锐会下意识地离他远一些,但要说讨厌,她并不讨厌他,她有什么资格去讨厌一个不完美的人的缺点呢。
仰头即望见了闵洋,方锐不明白上天安排他们又一次相遇,到底是怜悯她,还是在折磨她。他正和别人聊天,一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衣着时尚,笑容清澈如水。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自觉地随着他的嘴角上扬而上扬,仰到脖只子发酸浑然不觉,如痴如醉地幸福着他的幸福。
他没看到我,方锐这么觉得,他应该把我忘记了,依然过得很好的样子。所以他的幸福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会让他不幸福,她边想边在水里拼命地来回游。闵洋是看不到我的,我不是那堆篝火,我只是在篝火中燃烧着的一片树叶,小小的一片,假如焚烧了我的身体,可以让篝火更旺,让闵洋更开心,那就燃烧吧,尽情燃烧吧。假如我的离开让他更加幸福,那就那我离他越来越远吧。
夜深了,脚步再急再快,冷飕飕的凉意仍从下向上窜。霓虹灯忽上忽下,扑闪成一条模糊的光带。啊!方锐突然立住了脚步,婉如的婚礼闵洋也会去吧,激动了一会,开始羞愧,羞愧后变得冷静。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高三的校园里,她在教学楼的广场上捡考卷,闵洋走过来,不,他是跑过来,帮她一张张地捡卷子。她认得他,年级里的优等生,少女的情窦霎时初开,激动,自卑,然后归于平静。
一个男人的蜕变过程,大概即是从易拉环到钻戒的进化过程吧。
长长地吐口气,到兼职的地方是两公里的路程,给一家二十四营业的药膳餐厅整理食材。按照厨师长的要求,先依次称好每种食材的所需份量,再将要合并的食材放到一起,做上标记,食材的种类不定,少的时候三十多种,多的时候七八十种,需要组合的食材也不固定,店里半个月就推一个新菜品,食材的分类跟着变化。
这就意味着这份工作体力和脑力交加,并非简单的机械操作,愿意干的人不多。好在工作时长自行把握,分完了就可以走人,报酬一次一结,倒也清爽。包括方锐在内,店里总共只招到两名工人,另外一名工人隔三差五的换,方锐算是“元老”了。厨师长很欣赏她,破例教会了她几种高汤的熬制方法,大概在做菜方面,她天资聪颖,熬出的汤汁让厨师们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