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累极了，脑子还清醒。

帐篷安置给了受灾群众，人数太多不够用，所以不少救援人员都在睡在帐篷外的平地上。

虽然已经快到夏天，但大山里的夜晚仍有几分寒意，外面燃起了火堆取暖照明。

坐在火堆旁的人被照得脸通红，他一眼就看到了宋懿。

她坐着，估计是太累了，靠在别人的肩膀上，睡得香甜。

脸上好几道灰色印迹，制服上因为连日的救援灰尘仆仆，很脏。

他轻轻叹了口气，靠近。

火烧得正旺，为这些风餐露宿的人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沈栖迟感觉身侧的人缩了缩，偏头去看她，不间断手术带来的疲累焦躁被奇异的抚平。

微弱的火苗跳动，他的目光落在宋懿的脸上，轮廓变得柔软。

难免于俗，他寸寸去描绘她的轮廓。

沈栖迟时常想，宋懿的的确确是个很特别的人，她很吵，也很能闹，也听不懂别人话里的嫌弃，常常让人郁闷。

可在面对她时，似乎所有不好的情绪都会被遗忘，心情变得平和。

意识混沌中，宋懿感觉自己的脸被柔软的布料小心擦拭着，但熟悉的松木香萦绕着她，安心得让人睁不开眼。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还没亮。

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脖子已经僵了，宋懿艰难地转动脖子，一转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她身边的沈栖迟。

“你怎么在这？”

沈栖迟睡得浅，宋懿一动他就醒了，听见她的话，面不改色。

“我才下手术，里面没位置了，就出来这里坐。”

宋懿听完下意识地探头去看，但医护点的门口被堆放的物资挡着，看不见具体情况。

“我去看看里面还有没有空位，你进去里面休息吧。”

医生不比他们这些风餐露宿的粗人，习惯的救援环境的艰苦，找块地方随便将就一下就行。

他们身体素质比不上救援人员，虽然现在已经六月，这会儿快凌晨四点，寒气越来越重。

本来就不够人手，别到时候医生都病倒就麻烦了。

“不用。”

沈栖迟转动了一下脖颈，眼里的倦意褪去些许。

他一起身，宋懿也跟着一起起，差不多到点换班了。

看着沈栖迟穿着白大褂的背影，宋懿摸了摸口袋，小跑跟上去。

“——沈医生，这个给你。”

将兜里大部队给她发的两包饼干都塞到沈栖迟手里。

猝不及防被人塞了东西，沈栖迟抬眸看她。

宋懿解释：“队里给的，我还有，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你吃吧，垫垫肚子。”

救援物资并不宽裕，灾民太多了，不仅是医疗用品短缺，食物也变得紧巴巴。

医生又要这样不间断的手术照顾病人，常常也顾不上吃，宋懿怕沈栖迟又像上次一样饿一天胃疼，这才特地把饼干塞给他。

她叮嘱着：“医生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能救更多的病人。”

饼干的塑料薄膜扎在手心，沈栖迟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嗓音微哑。

“——宋队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能救更多的灾民。”

“我会的。”

……

清晨时分，天沥沥下起了雨，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